给约德尔·汗的信(第一章)

时间:2017年1月3日

亲爱的你,或许我不该给你写信,道这些平凡又无趣的故事。但我终究还是没忍住,我想要告诉你我的生活,因为你曾经是那么的喜欢我,而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并没有在一起,现在听闻你已经结婚,我很开心,我给不了你的终究会有人给你。你好,便是我最期盼的事情。

告诉你我的故事一是因为你曾经喜欢听我讲故事,二是因为我希望借我的故事让你成长,因为你总像个孩子一般,天真稚嫩,不管怎样,你都应该记着我的故事——在绝望中寻求希望,在困惑中寻找慰藉。在这里,暂且称呼你为约德尔·汗。

他叫查克斯,是我的挚友。我们认识很早,大抵应该在初中吧。之所以如此不敢确定,其实是因为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只是彼此未曾搭过话——在我回家的路上、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我们都曾遇到过。他的家距离我家不远,我去学习必须经过他的家门。有时候他会在我前面走着,偶尔出神想事情被我超过,我回过头望他一眼,他也看着我,短暂的注视中,便彼此回过头,继续的向前走了下去。

细想下来,人生很多时候不就是这样?遇到许多人,遇到许多想开口说句“你好”却终不得微语一句的人。终于是错过了便就错过了。没有道理,生命本就如此,相逢相遇又相离。

和他第一次开口是因我们上初中被分到了一个班级,那时候他像极了女生,声音尖尖的,长得白白胖胖的。我问他:“你有电子游戏卡吗?”

查克斯说:“那东西我多的很,你要吗?”

“那借我玩玩?”我笑道。

“好啊,放学咱们就去取,反正咱俩顺路”,他用着像极了女生的嗓音对我道。

我眼里怀着笑意道:“好啊!”

有时候内心的冲动就是如此,它比你们更加按捺不住,迟早会找个理由让你们认识的。

放学后,我随着他一起去他家里。在路上,我们聊了很多,他的话简直没完没了,我也是——虽然在现在看来,年少的“牛逼”吹的很是不切实际,但那是筑牢友情根基必不可少的东西,并且也是将来所能深深怀念的东西。

以至于现在,我们都只能怀念,却是再也无法吹出当年的那些“牛逼”了。

后来他告诉我,他没有什么朋友——他说不和他玩的人都是傻瓜。

我想说他是傻瓜,可他能借给我游戏卡,便没有说出口。

而且,我和他是一种人,没有什么朋友。要说不同,便是年少的稚嫩让我常常怀疑别人,也常常利用别人,我想,年少的我是自私的,而他是宽容的。

为什么能和他成为朋友?只要他能借给我电子游戏卡,或者是在我缺少零花钱的时候他能慷慨的把他的零花钱给我说:“用去吧!”便足以。

至于感情什么的我完全没有来得及想到,那时候的我太稚嫩,我压根不会想到他的难处,只消他能让我利用,也就足以。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他很单纯,对人情世故和人性狡诈一点都不懂,没经历过欺骗,没经历过风雨,也没有拥有真正的友情——我对他的利用,他是毫不知情的。

按他的话说,他只想牢牢的拴住我,因为我在他眼里很重要,是唯一交心的朋友,我笑了笑说:“对!”

他的父母很喜欢我,我只要到他的家里去,他父母就会很高兴,那对于我也是极其珍贵的——我从小便不怎样去朋友家玩——实在是无处可去。约德尔·汗,你是知道我的,我的性格在当时是如此狂妄,以至于没有人敢靠近,也只有你,才对我这样万般青睐。

对外人而言,我从小较于沉默。在家,我算是一个小皇帝,有三个姐姐,她们算不上溺爱我,但我要的东西她们从来不会不给我——不仅是出自她们的爱,也出自父母的逼迫。

面对我剥夺来姐姐们的东西,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便是大姐的同学送给她的一幅字画。那时她最好的朋友要搬家,据说很远,走之前送我姐姐一幅字画,大姐便当珍宝似的藏了起来。不料有一次被我看见,那时我还小,完全不懂其中的意义,便向她要,她不给,我便闹,非要夺来不可。当时的我理所应当的认为她们应该把疼爱都给我,却不知道我早剥夺了属于她们一切的疼爱。父母较忙,平时也没有时间陪我,但当他们得知这件事情后,便责怪了大姐,并令大姐把东西给了我——因为我是他们的儿子。我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全然没发现大姐眼角含着的泪水。

此类事情发生的太多,止于此,我以为我失去了姐姐的疼爱,以为我只是单纯的是姐姐的弟弟而已——我不知道在我只会在地上爬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暖瓶,滚烫的热水将我烫伤后,父亲拿着扫把打大姐,责怪她没有看好我的时候,大姐哭的伤心欲绝的模样;我不知道我抢夺了姐姐钟爱的而于我毫无用处的东西后,姐姐流着泪无处可诉的模样;我不知道姐姐在我占据了父母所有疼爱后,怨恨不甘而只能哭泣的模样;我只知道,长大后的我离家去远方当兵时,姐姐告诉我,要坚强要有担当,然后把一个月工资塞给我,不忍我离去的模样。我装作若无其事上了车,在车上不想被人看见我流泪而终究泪流满面——归根结底她们还是很疼爱我,只是出于孩子们的羞涩而不善言语——我总归是她们的弟弟。

小时候的那种环境,我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意思,因而不讨人喜欢,没几个真正的朋友。查克斯,便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不过意识到他是的真正的朋友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以前?他只是我的工具而已。

第一次意识到他对我的感情时,是我们初中毕业,我和李休云合伙做啤酒广场的生意时——我比较喜欢折腾,那是我第一次做生意。

当时有客人来了,查克斯和他的同学在玩扑克牌,刚巧客人点了东西是我们没有的,我便命令他去买,他说等会,我没有说话。我等了一会,他还在玩,我便生气的向他吼道:“你他妈快去给我买。”

他笑嘻嘻的道:“等会,我玩完这把就去。”

我当时怒气一上来,没有忍住,冲了过去抓住他的牌一扔,凶恶道:“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去买!”

他也怒了,不过他只能生气的解释道:“我说了我玩完这把就去买,我都说了啊。”他说着去捡地上的扑克牌,然后招呼同学道:“来,继续。”

我很年轻,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面子因为我受到了多大的伤害,进而更加胡作非为。我一脚踢翻了他们的那张桌子,他的同学也不敢面对我,在他们看来,我的威严远远大于在场任何一个人,事实也是如此。

——而我也是这样自以为是,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年少的轻狂也只有年少时才觉得不可一世。所以,我甚至当时没有看见他的眼角含着的那滴恳求的泪水。

他的同学尴尬的散去了,我依然训斥他道:“怎么了?你的同学陪你玩,我的生意就不做了是吧?你记清楚你他妈是来帮我干活的!”

他吼道:“我说了我会去的,你急什么?”

我和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啤酒广场上喝酒的人都在看着这场好戏,我不由得更紧生气了,为了结束争吵,我下达了近乎绝情的命令:“给我滚出去!”

他一愣,不知所措,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之说。李休云过来拉开了我,劝道:“别吵了。”随即拉着他走开了。

李休云把他拉了出去,劝他先回家去,他没有听。他在啤酒广场外围的一边墙角边坐着,坐在沙地里,手插在沙里,头埋在膝盖上,不知是哭了还是在想心事。

愧疚大抵都是自以为是得来的不是吗?

约德尔·汗,这些故事我从未向你讲过,你虽然认识查克斯,但从不知道我们这些故事吧?如果你知道了,也就会明白,我们为什么到最后会成为生死仇家。

来当兵了,你总是劝我面对现实,在这里我终于明白了,所以我才说这些事情,翻开这些回忆,大多这些故事里没有你,但你却陪我度过了我最艰难的时光。我感激你的爱。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唯一能依靠能畅所欲言的人只有你,谢谢你对我的疯狂没有责怪。如果要说我爱你,也绝不是因为感激,我面对的是一颗炽热的心,同样,你面对的也是一颗爱要爱到快要爆炸了的心。

时间不早了,待我下次再向你讲述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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