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大岛敏佳离开青木已经三个星期了,青木日日下班后在酒吧喝酒喝得天昏地暗,喝完了就又哭又闹,实在不像一个青年艺术家应有的洒脱样子。禾子看在眼里实在鄙视得很,她最见不得爱哭鼻子的男人。中学时候,青木可是多少少女垂涎欲滴的校草一枚,谁曾想今日里为了大岛敏佳潦倒至此。禾子真是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今天又是周六,本该是禾子轮休。理惠昨晚电话来,又央求又撒娇再加上哭哭啼啼,说过了年就三十五了,约了男子相亲,条件挺好的,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终于说动禾子帮她顶一天班。早上禾子起床时很不情愿地被闹铃叫醒,想着往常这时候自己应该在床上睡懒觉的,不禁长声叹了口气,谁让自己一直遇不到那个真命天子呢。
禾子这天上了一天的班都没精打采的,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冤大头青木出现了。禾子看着青木,突然有些同情起他来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青木照常叫了一瓶伏特加,倒了一大杯就自顾自地低头喝起闷酒来。喝完一瓶又垂头斜眼,含混不清地招呼招待说:“再,再来一瓶。”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握住了半空中的酒瓶,青木头也不抬,使劲拽着瓶子,两只手在空中抢夺了一阵,瓶子被对方抢走了。青木已经醉了,浑身发软,双手在空中瞎比划了一会儿,败下阵来。"真没出息啊!这样喝酒不醉才怪。"禾子白了青木一眼说。
“就要打烊了啊,哎呀,真着急呀。”老板山田看着烂醉如泥的青木对禾子挤眉弄眼地说:“禾子你今天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山田的言下之意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也急着回家。禾子于是只好自认倒霉,她搀扶着歪歪扭扭的青木跌跌撞撞地去了停车场。青木醉得不醒人事,禾子只好从他的上衣口袋翻出车钥匙开着青木的车把他带回自己家。幸好青木还认着自己的车——一辆九成新的黑色兰博基尼。当禾子看到那辆车时,她的手死死抓着车把手好一阵子,眼睛盯着烂醉的青木,她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青木平常只说自己在乐团工作,看他平常垂头丧气的样子禾子实在很难把他和这辆兰博基尼联系在一起。
(2)
禾子好不容易把青木带回她在三十八楼的宿舍,把他安置到自己狭窄的客厅沙发上。她转身为青木去拿醒酒茶的时候,青木竟作死翻了个身,摔到地上,吐了一地的污秽。然后喝了禾子递过来的醒酒茶,酒醒了七八分后,说了声“谢谢”竟头也不回地下楼,开着他的兰博基尼走了。禾子在身后恨得咬牙切齿,想杀他的心都有。
第二天禾子轮休,正睡得香,听到有人按门铃,她睡眼惺忪很不情愿开了门。正想发脾气,看到一束鲜艳的带着露水的红玫瑰伸到眼皮底下来,然后一声“周末快乐”。青木从边上窜了出来。恨极了的禾子一股脑儿的怨气早跑没影了。女孩子就是这么好哄的吗?真是屡试屡验,青木得意地坏笑起来。
“昨晚是我不对,请禾子小姐原谅我的酒后失态。你今天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青木说。禾子本来就是个爽快性格,她点点头。换了一件宝蓝色超短裙,白色水晶平底鞋,拿一根带钻的卡子把长发夹了起来,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少女瞬间出现在眼前,虽然粉黛未施,却如清水芙蓉一般。青木认真看了禾子几眼,没想到平常穿着工作服不起眼的禾子是一个这样美丽的女孩,一点儿也不逊色大岛敏佳。
青木带着禾子去了他的住处。他住在西宫,西宫属于大阪兵库县的近郊,而青木则住得离闹区更远更偏些。近些年关西的有钱人越来越不喜欢住在市区,他们纷纷往市郊去了。像吹田、池田、西宫(兵库县)、芦屋(兵库县)、这样的地方颇受富人的欢迎,尤其西宫的市郊。坐在兰博基尼车里的禾子对于青木要带她去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七八公里,迅速转过两条山道,来到一个山坡上。只见那里有一块铺满了厚厚的青草如绿毯般的草地,四周围着白色栅栏,中间的白色铁门应声而开。一幢乳白色的欧式三层别墅呈现在眼前,外墙上布满了爬山虎。在鹅黄色的晨光中,整个外观看起来古朴而典雅。青木把车停好后,打开房门请禾子进去。一楼是厨房,客厅,洗手间,健身房。全明结构,四周是落地窗,挂着白纱窗帘。客厅里搁着一架气派非凡的斯坦威钢琴,禾子用手轻轻抚摸着琴盖,心里羡慕不已,她从小就敬慕那些会各种乐器的人。中间一道旋转梯拾级而上 ,二楼左手边是客厅,右边是卧室和浴室,中间带着大露台,可以俯瞰远处的群山和近处一楼外面碧绿宽阔的草坪。
(3)
青木对禾子的感觉是复杂的,既感激又觉得抱歉。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和歉意,他亲自下厨为禾子做了几道美味可口的西餐。用餐的地点就在一楼外面的草坪上,禾子环顾四周,感受着西宫郊外清新的空气以及微风拂面,享用着两人的午餐,她觉得简直浪漫极了,美极了。
碧绿的草地上本就摆放着餐桌和椅子,可见大岛敏佳在时,他们两人经常在草坪上用餐。禾子没想到青木的厨艺那么好!她想大岛敏佳如果永远都不要回来该有多好,这样有才又多金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酒足饭饱之后两个正值青春并且空窗的年轻人就自然而然地在草地上相互抚慰缠绵,痴缠在了一起。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的早上,两人用完早餐。青木开车送禾子上班,开门的时候门外正站着两个陌生男士,他们正在东张西望。一个五十上下的年纪,一个则很年轻,与青木差不多年纪。他们俩见到青木有女伴在侧,显然有些意外,眼神里有职业人的探询,有惊讶,尤其是那个年轻人看到禾子的时候眼神更是有些异常。禾子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那年纪稍大些的男子从衣服内测口袋掏出证件来对青木说他们是大阪市警局派来调查大岛敏佳的案子的。他叫藤井三郎,另外一个是他的助手春彦。他俩过来是想多了解一下大岛敏佳的情况,因为已经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青木听他这么一说显然十分烦躁起来。
他十分肯定并且委屈地对警察说大岛敏佳只是抛弃了他,跟别的男人跑了,她肯定藏起来了,希望警察能帮他找出来。他要找她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就突然消失了。那俩警察频频点头,表示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然后他们征得青木的同意,进屋再次察看了大岛敏佳的房间以及衣物和日常用品,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藤井只好对青木说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及时跟警方联系,然后那年轻的警官又意味深长地盯了禾子一眼就跟着同伴走了。
警察走了之后,禾子问青木这到底怎么回事,警察要找他?青木说:“大岛敏佳离开很久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有些蹊跷。敏佳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亲人,平常独来独往,朋友也没几个,青木实在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就只好拜托警察帮助他寻找敏佳,想找到她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4)
谁曾想,这一查好几个月,大岛敏佳音信全无。警察开始怀疑她是否遇害了,于是又开始频繁上门了解情况。青木说完暴躁地用他的那条大长腿踢了两下门,接着甩手重重地关上。青木觉得自己的日常生活都被打乱了,他逐渐开始对敏佳的任性离开而生气,因此他对她的爱也逐渐逐渐地被消磨殆尽。如果说当初因为纪子的事情他对敏佳多少有些愧疚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几乎觉得一切理所应当,自然而然了。
青木是位青年钢琴师,与著名的神户大剧院心悦乐团长期签约,在业内颇享盛名。追求他的迷妹排成长队,个个趋之若鹜。大岛敏佳就是其中一个。敏佳是心悦团的小提琴手之一。与青木师从同一位导师新原一助。两人常常一起参加演奏会,又是师兄妹,郎才女貌。又经过导师的积极撮合,自然就在一起了,然后就搬到现在的房子里。本来敏佳觉得太偏僻了些,但是青木喜欢安静,敏佳也就随他。两个人一直出双入对的,恩爱有加,十分让人羡慕。
后来有一回,敏佳和导师一起去找青木谈一场演奏会事宜,竟然看到他和乐团里的一个女鼓手纪子在咖啡厅里调情。当时导师和敏佳都十分生气。回家后敏佳很生气地追问青木和那个女鼓手是怎么回事?青木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不认为自己不对,他觉得男人都是这样逢场作戏的,他虽然和别的女人调情,但他心里始终只爱敏佳一个人。但是敏佳一直放不下这件事,后来没过几天大岛敏佳就不见了。
禾子自从那天之后,与青木的感情逐渐升温。后来干脆搬到青木的别墅里住。禾子每天在那个大别墅里游来荡去,大有灰姑娘变成了公主住进了皇宫的感觉。想想自己以前的日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就在禾子觉得终于梦想成真了的时候,别墅里发生了一些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青木常常出去参加演奏会,家里就只剩下禾子一个人,房子很大,房间又多,本来就显得空旷。禾子经常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害怕,因为她先是听到在别墅里时不时地有些莫名其妙的很轻微的声响,但不知来自于哪里。于是在各个房间,洗手间,厨房里走来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现。后来有一天她在外面游完泳回来冲澡的时候,水龙头的水不受控制的地忽冷忽热,烫伤了她的背。
(5)
不仅如此,别墅里还时不时地停电,加上下雨打雷怪吓人的。她把这些告诉青木时,他听了居然哈哈大笑地说:“你们女孩子胆子这么小吗?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一切都很好啊!至于停电大概是这阵子雨季造成的线路问题,你没发现最近经常打雷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禾子最烦青木这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脾气,她常常担心自己在青木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无所谓的存在呢?然而当青木他挺直了伟岸的身板在钢琴边优雅地坐下,演奏起新世纪交响曲来,磅礴优美的旋律荡漾在别墅的各个角落的时候,禾子再一次在青木的钢琴声中陶醉了。
奇怪的是只要青木在家里,不知道是注意力被分散了还是什么,总之别墅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所以青木很难相信禾子说的话,禾子也很无奈。
这天青木又去演奏会了,禾子又轮休。她一个人很无聊,又害怕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她就跑到外面的花园里闲逛。早晨的阳光真好啊!草坪上的小草绿油油的,像柔软的毯子。禾子微阖着双眼靠在爬满了爬山虎的石头墙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忽然,她觉得左边眼角的余光特别刺眼,就禁不住张开了双眼,于是她在墙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发着金属亮光的物件。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个六边形的八音盒。这个八音盒造型很奇特,上面旋转的地方插的不是平常的玩偶,而是一把钥匙一样的东西,随手一转,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禾子觉得挺别致的,就捡了放在上衣兜里。然后就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远处黑暗里似乎有一双充满着仇恨的眼睛在静静盯着她。
接下来的一周禾子每天和青木一起出门上班,晚上一起回来倒也过得十分快乐。到了周五傍晚他俩刚下班回到家,青木就接到一个警方的电话,他没顾得上跟禾子说话,一个人开着车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原来警方在河川找到一具女尸,面目和身材已经被水泡得变形,不知道是不是大岛敏佳,让青木过去认尸。青木到了法医的停尸间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放下心来,谢天谢地不是大岛敏佳。本来他就觉得是敏佳生他气,跟别人跑了,不想让他找到而已。
(6)
禾子在家等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看大岛敏佳失踪这件事。她有些自私地希望大岛敏佳是死了,这样她就能过她一直向往的日子。可是同时她又为自己的这个邪恶的想法感到非常可耻。当她听见自己用讨厌的虚伪的语调,温情脉脉询问青木事情到底怎样了?然后听见青木在电话中松了口气似地说那个女尸不是大岛敏佳的时候,她虽然嘴上安慰着青木,但她的内心其实是无比失望落寞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她并不喜欢这样,自从她认识了青木,看到这个大别墅的那天起,她的心中就开始住进了一个可怕的魔鬼,她无时不刻不与之搏斗着,然而,很显然她已经处在了下风。
今天禾子在浴室淋浴的时候再一次被烫伤。她恨恨地踢了几下水管,水池里没有流干的半池水泛起了轻微的波纹,池子边上一圈污物。她摇摇头,作为艺术家青木也太不讲究卫生了,她正想把脏水都放掉,重新蓄水洗刷一遍池子。这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池子里的水又泛起了波纹,而且一圈比一圈强烈,甚至破碎、凌乱。禾子惊呆了,她很清楚自己刚才啥也没干静静在池边呆着的。她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莫非是刚才地震了?禾子又呆了一阵子,看了一会儿池子,然后毅然把水放掉,重新蓄水洗干净了,再放干,就随手关上洗手间的门出去了。此刻,只留下池子的水管里不知是因为空气振动还是流水发出的嗡嗡嗡的声响。
青木回来时候看到禾子再一次被烫伤的背觉得十分抱歉!他一直觉得是禾子自己没控制好水温,因为他洗澡的时候都好好的。他马上电话之前装修房子的水电工让他赶紧过来看看。一边拿出备用药箱轻手轻脚地给禾子上烫伤药。霓虹国的水电工真是尽责的,电话挂完没多久就赶到了,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了许久,也没检查出什么来。他们又细致地教一遍禾子怎么使用那最新式的水龙头、莲蓬头,然后不停点头哈腰地说了一堆“抱歉”“打扰了”“请多关照”这类的客套话,这样磨磨蹭蹭了许久才走了。
青木看着禾子心神未定,一脸不安地目送水电工离开。就把她拉进洗手间,然后他对着水池喊:“哎~哎~你这个傻瓜,不要再出来吓我的禾子了,她可是我的宝贝儿,你要吓坏她的。”然后俩人嘻嘻哈哈地在洗手间玩闹开去。那时那刻,那浴池中没放完的水又一波一波极速地荡漾开去,只是他俩闹得开心没看到。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