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在这粘稠的世界,生活的琐碎像是尘屑,随时间的风肆意飘落心间。曾经的纯净、赤诚和汹涌,如今空余孤坟残冢,我在外面苟且奔走,他在里面嗤笑嘲讽。
夜色迷蒙,昏黄灯光下,笨重衣物的包裹中,他缩着身子,像只从仲夏逃难而来的粽子。
“既受不得夜风之寒,又何必自讨苦吃?”
“受不得便躲,我何时才能站到他们身前。”
他蹲着,残枝败叶拥簇下的墙根上,竟有两点嫣红。
“挺不了多久,或许止于今晚。”
“所以?”
“这是命。”
“这也是你的命?”
“这是所有人的命,逃不掉的命。”
他起身,捏了捏通红的鼻子。
“你怎会信命。”
“我当然信,从来都信。”
暗淡卷曲的枫叶像思念,在他脚下分崩破碎,我随着他的脚步,却是越走越远。
“你总要学会面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人。”
他的声音散在风中,从前方张牙舞爪的黑暗中挣扎而出。
凛风骤然,寒意刺破皮肤,穿透肌肉深入骨髓,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于是将身体缩了起来,与刚才的他如出一辙。
我怔怔的看着前方地上明暗交接的那条线,他跨过了,我呢?还要在此徘徊多久?
兴许是某个月明星稀的夜,辗转难眠,大概清辉如水,微风吹散窗帘,月华将我的半身从黑暗中扯出,于是所有的阴暗向另一半集聚,汇成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从心底爬出的恶魔,我不曾如路西法般堕落,不过是在画地为牢。
“你想要什么?”
“活着,自由的活着。”
“什么样的自由?”
“我不知道。”
“若是得不到自由呢?”
“得不到就得不到吧。”
“为什么不为了你想要的自由放手一搏?”
“我做不到。”
“因为你的怠惰。”
“没错。”
“可你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是的。”
“你本不是一个会甘于糜烂的人。”
“从来不是。”
我从来明白,努力的活着未来会更好,可这实在不算真正的明白,努力的行为会带来更好未来的结果是从他人经验得来的结论,而这种结论并没有真正的说服自己,因而事实上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努力,所以不会去努力,也就不可能有结果。世间之事大多如此,简单机械的行为或许能通过间接经验的学习重复,精神思想的改变却不会来的这么容易。
拥有了一个不明所以的人生目标,却始终难以触及,在缺乏外界引导的情况下,我开始以相对空白的世界观去尝试解释这个问题。为什么要达成那个目标,因为那是我正在追求的一种结果,我为什么要追求那种结果,因为那种结果对我来说很有利,达成之后我会获利,获利之后我会收获物质和精神上的快乐,仅此而已了,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本质上讲并没有意义,毕竟世界本就是从无意义中诞生的,于是趁着我的迷茫,虚无像是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我的意志,面对挫折我再难作为,像是一种慢性毒药,渐渐的迷失在寻找意义的过程中,于是只剩一种选择,麻痹自己,只要不去想自然也就没有困扰,可不去想也就没办法获得精神上的改变,还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于是就结成了死结,想获得达成人生目标动机就得去思考,去理解,去跨越精神上的障碍,可稍有不慎就会坠去虚无的世界,而想要免受虚无思想的侵扰就要放弃过度的思考与理解。
我还在徘徊,或许待我跨过那条线,回首时灯下还会站着另一个徘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