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白夜行》
爱一旦发生了,便是对的。
——题记 一
圣诞夜那天,被问到明年的抱负,我的回答是“在白天走路”。 ——桐原亮司
迷迷糊糊,不知昼夜黑白,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看着她—雪穗—我生命中的太阳,面无表情的再一次重复:“我不认识他。”看着她提着雪白的裙摆——她穿上这条裙子真美啊,一步步走远,直到消失在大阪的服装店里。我听到笹垣在咒骂,咒骂雪穗的冷心无情,更咒骂自己二十多年努力的彻底白费。我笑了,我想大笑,庆祝我们的胜利,可身上的剪刀好痛。原来我还会痛。尽管如此,我依然要努力牵起嘴角,因为我的太阳终于摆脱了阴暗的地下,将要生活在真正的阳光中。
雪穗,我的雪穗。只有我能看到,她淡漠面孔中慌乱无措的灵魂,只有我能听到,她内心内心不安的挣扎。
只是,不能再陪她一起度过了。
好想,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那天的雪穗和今天一样,都是雪白的长裙,怯生生的问我借手里的《飘》。那双无辜又深沉的眼睛,让我被牢牢束缚,迫切的想探寻那深不见底的内心隐藏着什么。也许当时的我太过冷漠,但我从未告诉她,当时的我有多想朝她微笑,安慰如小鹿般脆弱的雪穗。可太久了,我早就不记得如何开朗自然的笑。呵,又怎么会记得呢?在那个父亲有形同于无的童年,在那个母亲光明正大地与店员不清不楚的童年,我该朝谁微笑呢?
我以为,如樱花纯洁的雪穗会永远快活地走在阳光下。尽管不能共生,但我会永远在黑暗中默默守护她。当目睹了那罪恶的一幕,黑暗中的一切蒙住了我的眼。恰如各种颜料交织的结果只能是黑暗,各种情感的叠加,最终也滋生了梦魇。直到我手中的剪刀染上父亲的鲜血我才从刀刃上映着的雪穗的脸上,窥见她心中最隐秘的角落,才发现无法逃脱的阴影早已笼罩了我们两个,我们注定相伴而行。剪刀上滴落的鲜血,是咒印,刻入骨髓,摆脱不掉。
不是没有看到雪穗日益的淡漠与冷硬,但只要是她的愿望,不问对错,我都愿满足,只要是她。所以,我能毁掉她的朋友。所以,我愿除掉一切接近真相的人。所以,我愿二十年与阳光隔绝。只要是她,我可以担下一切罪恶,只要让她洁白无瑕的活着便好。
圣诞夜那天,我许愿,希望来年能在白天走路。其实我想说,希望能和雪穗,一起在白天走路。只想和雪穗手牵手,一起走在阳光下。染上父亲的鲜血的剪刀剪出的,其实是我们两个,是一直没有牵过手的我们。
再见了,柔软如樱花的雪穗。
再见了,冷硬如磐石的雪穗。
再见了,从未牵过手的雪穗。
再见了,我的太阳。
二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雪穗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亮司一定不希望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我只有向前,向前,没有退的可能。我只有整理好自己的假面,以最淡漠的表情,最从容的姿态,从他的人生离场。
是的,假面。
古老的威尼斯传说中,戴久了的假面会与人脸融为一体。
我想这说的就是我吧。明明身处地底,满身灰烬,沾满污秽,如蛆附骨,甩不掉。灰蒙蒙的内心,早就千疮百孔,却还要微笑着披上完美的外衣,接受所有人的检阅,最终,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亮司,桐原亮司。他说,我是他的太阳。这是我从这个寡言的人口中听到的最美的情诗。但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才是点亮我生命的人。正因亮司,我才得以在这漆黑的天地中步步前行。我之于他,他之于我,不可或缺。正如两株阴暗畏光的藤蔓,没有支持,互相缠绕长大,向暗而生。
三十年的生命,不长,不短,我庆幸,三分之二都有他的陪伴。
在废旧工厂的那天,本是我最无望的一天。是亮司用手中的剪刀生生剪开了一道缺口,狭窄的裂缝透进五彩斑斓的希望,那是纽带,将我和他紧紧捆绑。我能感觉到,我那没有太阳的天空,有了明亮的光源,即使那不是太阳,但已足够,我唯有感恩。
嘿,看过《萤火之森》吗?看到萤和银最后的拥抱,我哭到撕心裂肺。他们多像我和亮司啊,明明相爱却无法牵手,可望而不可即。我也曾幻想过,有这样一个地方,没有我那一心为财的母亲,没有迫不得已的肮脏交易,只有我们两个,和点点荧光环绕,万籁俱寂。在那里,可以看河水涨起,再次落下,可以看一朵花开了,迅速枯萎,直到垂垂老矣,我和亮司手牵手在午后的阳光下漫步。故事的最后,他们终于拥抱在一起,而我们仍在原地。这个别人眼中的悲剧,在我看来却是那么圆满。
夏美曾说起太阳,我告诉她,我从来没有生活在太阳底下过。我告诉她,我的天空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还告诉她,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其实这正是我想对亮司说的,没有亮司,便没有今天活在阳光下的雪穗。既然幸福只是一种传说,永远都找不到,那么我会带着我们两个的苦难,骄傲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