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绵绵春雨后,看到田埂和路边长茂密旺盛、青翠欲滴的各式各样的嫩草,这可是喂猪喂牛的上好饲料,口里情不自禁地发出:“小时候朝哪找这么多这么好的青草啊”感叹。
小时候,出身农村。家里年年交统购猪任务。每天春上上下学后,割猪草喂猪,成了我们半桩子学生娃雷打不动的任务。
中午放学到家,抓块早饭剩的黑乎乎红薯面馍,拿起镰刀,挽起竹筐,二三个玩得好同学一起,边走边啃,来到东河上的柳树林和河坡上。受到河水滋润的柳树林,春雨过后,青草长得格外肥嫩,绿莹莹、水灵灵的,挂着水晶一样露珠,风一吹,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几个人各占一片,弯腰挥舞银镰贴近地面,削草,一支烟功夫,小腿高的草地,被镰刀削平成一个扇面或圆形,中心拢一堆青草。镰刀如此“画”个几个,估计能装满满一筐,才肯歇手。在那个人都吃不饱,猪更是靠清汤寡水的涮锅水喂猪年代,遇到水草丰美时节,那个不想多割几筐猪草,给猪长长身,催催膘。
河滩河坡青草割完了,就到田间地头割。田埂和地头,可不像河滩河坡的青草,成块成片的,那么多,那么好。是一棵棵剜,一窝窝剔,一丛丛割。有时,跑了一中午,还割不满一筐,人却累的满头是汗,汗水涔涔。
遇到青黄不接的荒春头上,大人有时早晨也喊我们起来,去割点猪草再去上学。这时,正是春耕天最长、活最重,陈粮告罄,新粮未下的时候,人们普遍吃不饱时候,更没有东西喂猪,若早上不割猪草,猪只有挨饿到中午。
有一段,每天清晨,只要河对面柳营的高声喇叭开始播放革命歌曲和安排活路,还是满天星星,我们几个小伙伴迷迷糊糊,带着睡意,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起到生产队地里,偷割一种长得又嫩又密的肥地种稻的红花草,提心吊胆和失急慌忙地割一大篮,乘天未亮赶回去,倒在猪圈,累得满头大汗,可看到猪吧哧,吧哧吞吃带着露水的红花草,联想到卖猪后换回来一沓花花绿绿票子,过年能吃上几顿肉,穿上新衣服,还是打心眼里高兴。
割猪草时,认识了各种各样的青草,有晃晃苗(蒲公英),剌芽菜,面条菜,灰灰菜,马齿菜,铁苋菜,苘蒿,竹节草,牛筋草,狗尾巴草,苜蓿,婆婆纳,牵牛花,涩拉秧,车前草,灯笼棵,荠荠菜,野胡萝卜英,鸭舌草,蚂蚁草等等。
更怜我惊奇的是,猪有鉴别哪些草能吃、哪些草不能吃的天性。我们误割一些猫儿眼、蛤蟆皮之类的草,猪能把其他的草,吃得一个青叶都不余,唯独剩下这有毒的草。看来,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粮食充足,饲料不缺,农村很少再见到割猪草的身影。可小时割猪草的生活和经历,不仅锻炼我们的吃苦精神,增强了体质,也让我们长了知识,于一生有益,也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