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事先关掉的闹钟不再响起,脑袋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自动松开,一切恼人的琐事通通抛在脑后。不知为何,却没有如想象中睡到自然醒,也没有平时那样想在床上能多赖一分钟是一分钟的慵懒,大概是兴奋过了头。于是干脆利落地推开门,放眼望去,一树树桃花、杏花、李花、油菜花开到恰到好处,这阔别已久的满眼春色,让我欢呼雀跃。
在乡间,打开门就能看到春天,在田野里、小路上,一览无余。
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唤醒了在冬天里沉睡已久的乡间田野,这一抹耀眼热烈的明黄点亮整个了春天。存在记忆中的油菜花并没有此刻那么令人沉醉,更多的是烈日下佝着背拿着镰刀割油菜梗的爷爷奶奶,他们的背影在烈日下越发显得矮小。油菜花一年又一年的开,油菜籽一年又一年的结,只是我再也看不到爷爷奶奶一起割菜籽的背影。记得回来那天奶奶泪眼婆娑地一遍又一遍告诉我爷爷最后说了些什么,我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奶奶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给爷爷喂粥的画面,平淡真实且充满烟火气息,从年轻到古稀,最美不过如此。
鱼塘旁边的一树李花,静静地开出一簇簇纯纯的白,天真烂漫之余,又有一种我自与世无争,且共从容的遗世独立之感。
杏花
美在在桃花的艳和李花的白之间,对杏花的印象最美不过那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试着想象一下,整个村庄开满了杏花,有酒有人家,意境悠远,一副山水田园风光跃然纸上,好想像金庸先生笔下的令狐冲那样携一壶杏花酒,抚琴弄剑,洒脱自在地行走在青山细雨之中。
桃花
桃花的美艳大概是无法让人忽略的,即便是刚从枝头抽出的三两朵,也自成一幅无可挑剔的春日丽景图。“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诗人笔下的夹岸桃花,其韵致又比开在其它地方要更胜一筹,而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更是将桃花的美绘制到了巅峰,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像渔人一样偶然寻到一方世外桃源的梦想,有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即便是想想,也是不可多得的美梦。
萝卜花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萝卜花,其实在这之前几乎从来没有注意到原来萝卜也是会开花的,大概是因为萝卜给我的印象大多时候就是泡菜,所以当看到萝卜花时,竟然完全被它的美所惊艳到了。如此清新脱俗的花,我有点不忍心将它和泡菜联系到一起。不知名野花,这是一种随处可见的野花,但到现在我也叫不出它的名字。看到它,让我想起上个月买的那盆紫色风铃花,被我费心费神地照料着,为了让它吸收更多的阳光和露水,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搬到楼顶,没想到它最终还是“难逃厄运”,我第二天去浇水时,发现不光是柔弱的小花不见了,就连叶子也被饥不择食的老鼠啃光。而这不知名的野花,春天一来,自己躲在角落悄悄盛开,再悄悄凋零,不需要任何细心的照料,它自有生存的法则,我突然对这棵不知名的小花充满了敬畏。
蒲公英花
大多数人只对那一朵朵被风带走的白色蒲公英种子有印象,从而忽略了蒲公英花,它的美谈不上惊艳,但行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看多了四周的桃花李花,低头看到脚下的蒲公英花时,会忍不住为它停下脚步,再过几个月它的种子会被风带到整个田野,平凡和伟大没有很远的距离。
再次回到这片养育我的故土,卸下一切在城市里挟裹而来的偶尔的娇气、好胜、防备、焦躁,让肆意、满足、踏实、宁静浸润在整个灵魂里。在这一如往常的春日里,站在山顶,漫山遍野的粉红色、白色、绿色、黄色、枯草色交相映入眼帘,远处一缕缕炊烟从村落里的某个屋顶袅袅升起,几声狗吠打破村落中间塘堰的宁静,把我的思绪带到很远很远,谁曾想到多年前拼命想逃离的小村庄,此刻竟让我感觉仿佛把自己置身于一幅充满烟火之气的油墨画里,即便在这里再也没有岁月静好,与世无争,但却依然让我当看到从前的某些旧物时热泪盈眶,依然能为那刻在骨子里质朴的乡音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