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永远一样的黄昏》
开篇起,文字就是静静地,默不出声的,一家人仿佛在哑剧场。风,突然把门“卡塔”推开,又“卡塔”关上,格外引人注意。当我注意到这句话时,整个家,被风的声音,衬托得愈发静,静得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
与黄昏有关的话,出现了三次。它的反复出现构成了旋律,彼此回旋往复。没有人说话,天渐渐地黑了,人静静地呆着。
“全是一样的黄昏。”“另外一个黄昏。”“永远一样的黄昏。”
“风给你开门,风给你关门。”黄昏这个词,给予我安宁、静谧、倦鸟归巢的联想。此刻,风的出现,是静中有动。也唯有在长久的静态中,风的动态意象,才变得格外引人注目。我是在什么年龄的时候,同样有过这样的注意,注意到风在开门,风又在关门?
那时候我沉默得像块岩石,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坐着。“万籁此俱寂,惟馀钟磬音”,风此刻,极有美学意义,它来了,那么巧。或者说,它一整天都在,唯有你注意到的时候,它才是有响声的,此处,以静致动。
我喜欢文字寂静,没有火气。我见过风,极大极狂野的北风,席卷而来,把整个城都刮到半空中。我把整个身体弯成弓,对抗硬邦邦的风,有着金属滑音的风。风扯我的大衣,把它鼓成一面帆,企图把我,吹到山那边,草原那边,让我妈再也找不到我。我一路和风搏斗着走路,后来,我聪明一点,倒退着走,用后背和风对抗,这样一来,风直刮后脑勺,而不是脸了。
我的那个小小的城市,像原野上的乡村黄沙梁。常常大半年,都是“风在开门,风又在关门。”门是谁家的呢?我脑海里出现爸妈2019年前的家。家中更早时期,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是一扇铁皮门。风城的大风常常是不请自来的。
有一年冬天,妈和大姐到城东看房子,天都黑透了。屋里停电,点着蜡烛。突然,关着的铁门被大风吹开了,接着又一股大风把门关上了,好像看不见的鬼进来了。5岁小妹妹吓得紧紧地靠着我,满是恐惧。我当时只有12岁,同样吓得够呛,赶紧穿上妈的厚大衣,把妹妹搂在胸前,飞快跑出院门。头顶是墨黑的天空,身边是狂风,整个世界再没有旁人。我紧紧搂着妹妹,蹲缩在墙角,眼巴巴地盯着大门口,盼望着妈和姐的回来。
我读此篇文字,不知不觉想起小时候。在刘亮程先生的文字里,“风给你开门,风给你关门”,人在大自然中是渺小的,是无法对抗烈烈狂风的,人,应当敬畏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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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茶:想起尼采的诗
谁终将声震人间
有一天有许多话要说出的人
必长久深自缄默
常默然把许多话藏在内心
谁终将点燃闪电
有一天要点燃闪电火花的人
必长久如云漂泊
必须长时期——做天上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