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周二，女儿去上班，我要去交货。她怕我走丢了，特意叮嘱我，她会在中午吃饭时间陪我一同去。
为了不打扰女儿，我先假装答应，然后自作主张在她出门不久，就独自坐公交车偷偷前去。
为了以防万一，我在出发的站台前拍下了站点牌的图片。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和我上周六特意在终点站拍下的站点牌相比，正好切合。而且我从女儿嘴里得知:不用换乘，就坐5620路车，一定能到。
我仔细数了数，需要经过21站才能到达目的地。正在盘算，车到了，“上！”不用多想，上车，刷卡，坐下，心跟着车向前。
坐在车上的我，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我必须数着站数。因为万一错过一站就会走丢的，面对一车的人，也不会和人交流，手机又没有当地的卡，打不通！
绷紧神经，注意集中，十四、十五、十六站了，快了，快到了！车窗外的建筑物似乎也熟悉了。谁知这时上来一位老女人，在我旁边坐定，叽哩哇啦说了一阵，我摆摆手，示意不懂。这下好了，打断了计数，我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再看外面时，红房子，绿松树，五颜六色的广告牌，一切似乎都很陌生。不会是坐过站了吧？心里一阵紧张，大脑一片空白。
车子在一个站台边停下，我急忙跑到司机面前，举着手机让他看我拍照的站台，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然后说:“one. two. three.”接着用手指了指我的手机，最后又问:“ok?”
我也伸出三个手指回应他:我懂了，还有三站。“ok!”我感激不尽。
数过三站，终于到达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站台。司机大喊:“get off, get off! ok?”
我急忙:“ok , ok, thank you.”
下了车，过了红绿灯，一拐弯找到了那个三天前曾经来过的小院，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05
验货后，女老板夸我手工活做的细致，当场发给我一万六七元的韩币。在指点了个别技术要领后，我又信心十足地领了五件衣服，准备周五交工。
回来的路上，一路顺风，21站的车程很快结束，首尔站到了，下车回家。等到女儿中午特意回来，听到我述说全部经过后，高兴地说:“妈，你还真行！那你就随便吧，只要你高兴，一切都好说。”
又一次投入战斗，开始了飞针走线的工程。缝过肩缝，针走袖笼，再拐过衣领，在一针一针的细密中体会女人的耐性。
手工缝制，现代人的返璞归真，是在寻找挺阔，还是在追忆历史？老一辈没有机器，只好手工，现在明明可以以机代人，为何却又时兴手工？搞不懂啊，真的搞不懂。
为了赶工期，也为了多领几张花花绿绿的韩币，连我自己都惊奇:五件衣服竟然也是三天完成！真是钱眼有火啊。
照这样计算，五件共赚4万韩币，大约折合人民币将近240元。也就是说，每天在家除了做饭洗衣外，还可以赚到80元人民币。这当然是再美不过的事了。如果再快一点，哈哈，那银子可不是“哗哗哗”流入腰包吗？
挣钱的感觉真好！
很快交了货，领了工钱，这次又领回来八件。
06
当金钱控制了大脑，人就会身不由己地迷失了自我。
又一次的飞针走线，加班加点，甚至晚上熬到12点。要不是女儿催促，似乎还能熬夜。就这样，三天多一点儿的工夫，也完成了八件的任务。也就是说，一天要赚100多元人民币的！我在庆幸，在金钱面前，人的潜力真的很大。
当我兴冲冲前去交货时，却令我傻了眼。
这次接待我的是男老板。那个看起来很朴实厚道的东北小伙子，眼特别尖，心特别细，这也许就是作为质检员的特质。他一眼看出我做的八件中，有五件衣服的前襟暗线缝制的不匀称。究其原因是缝制的针法根本就不对！
明明是老板娘手把手这样教的，可事到如今，这个精致的有些过分的女人竟不承认！我窝着一肚子的火气问:“咋办？”
“返工，返工，必须返工，否则影响整批货的质量！”
这个热情的男老板少有的严厉，甚至吓到了我。
带回家返工，显然时间来不及，只好在他家的工作室里开始返工。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女工，她也因质量问题返工而怨声载道。
这时，我想起了以前在学校时，因为学生的作业不整齐，不正确，曾经也不止一次的让学生重做。那个时候，学生的心情肯定比此时的我还难承受，因为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就当是因果报应吧，这样想着也不那么委屈了。
咬着牙，拆了重新缝，一针一线。线那么长，针那么短，时间那么快，肚子已叫得实在不行了。残疾的活难做，用了几乎一天的时间总算返工结束。
期间女儿给老板来过两次电话，她还以为我丢了呢。
拿着六万四千元的韩币，沉重得比灌了铅的双腿还要重，全身似乎完全麻木了。
07
超负荷的熬夜，返工的打击，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准备放弃了。我甚至没有领一件衣服就回去了。
当女儿问及一天没回以及没再带货回来的原因时，我掩饰了许多，只是淡淡地说:“没货了，要休息几天。”
连日的折腾，女儿似乎比我还累，听到这里她竟兴奋地说:“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终于又可以和你一起逛街吃好吃的了。”
完了她还补充说:“妈，钱是挣不完的，况且您那种最原始的劳动，报酬和付出根本就不相称。算了，不干了。有过在国外打工的体验就已经足够了。”
是啊，女儿说的不无道理，经历过了就知足了。
谁知好景不长。就在第三天，女儿从单位回来说，那个女老板一天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催促我快去领货。说是快到年终，用货量大，人员缺少，像我这样细致的针线活师傅很难找。
啊，我竟成了针线活师傅？可真逗！
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恭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毕竟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又一次说服了女儿，涮吧涮吧，重上征程。
之后的日子里，吸取了以往的经验教训，每次都弄明白技术要领确认后再动手。慢慢的工序熟了，人也混得不那么陌生了，甚至还结交了三个好朋友——河北的小刘，山东的吴妹，还有一个休假的留学生。
08
到了年终，批发市场的需求量大了，货也发的勤了。为了赶任务，大家都很拼，领的货越多，交货期越紧，我需要天天熬夜，才能勉强完成任务。
为了不打扰女儿，我总是和她一同睡下，等她睡熟了，我再悄悄起身，挑灯夜战。
此时的我，真的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那份责任:不能耽误老板的交货期。
硬让挣死牛也不能翻了车。白天缝，夜晚缝，缝、缝、缝，脖子酸，肩膀痛，胳膊似乎都抬不起来，手指僵硬得不会打弯，视力模糊，一天不如一天，我甚至还专门配了老花镜。
我还为此骗女儿说:“韩国的花镜质量过硬！”
那天，为了按时交货，我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头沉得仿佛装了石头，弱弱的脖子难以支撑，太阳穴几乎要暴涨。胸闷，气短，我似乎意识到老命就要在此结束了。
一辈子从没有过的感觉，在这次打工中全都一一尝过。
迫近年关，回国的日子就在眼前，我不得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
当我把拼命挣到的67万韩币给女儿时，她说:“妈，这个钱挣得不容易，你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拿着厚厚一叠血汗钱，我哭笑不得。
告别了曾经一起拼过的姐妹，告别了从陌生到熟悉的老板，登上回国的飞机，我感慨万千:
“钱难挣，屎难吃。”挣钱真的不容易！尤其在国外，既没有学历，又没有技术，还不精通语言，那就只有拼了命才能勉强生存。
在国外赚钱，绝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十九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