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老王,好面子,也好场,场是酒场,也就是饭局。老王酒量不大,但逢场必参加,参加必大醉,大醉必闹笑话。因此,凡和老王喝酒者,就都想把老王灌醉。让老王喝酒你得掌握个诀窍,那就是老王不经夸,属顺毛驴的,一夸,酒就喝得一塌糊涂。
因老王好闹嬉堂腔,是单位里的活宝,同事们没事的时候,就都爱拿他开玩笑,深的浅的行,荤的素的也行,他不往心里去,开玩笑的人也不尴尬。因此老王的人缘就很好。人缘好,约老王喝酒的人就多,酒场饭局多了,酒量不大的老王,喝醉的时候也就很多。同事们约老王喝酒,那也是老鳖吹唢呐——有原因(圆音)的。不论熟人生人,老王在短时间内就都能处的很投机,场面也就很活跃。人在酒场,老王本身也就成了一道风味独特的菜肴,他的诙谐,他的幽默,他的胸怀的大度,会让这顿餐饭吃的是风趣盎然。饭局酒场要的是一种气氛,气氛活跃了,心情也就愉快了,心情愉快了,人的消化吸收系统工作起来也就倍加顺畅。话说的多,酒也就喝的多。气氛好,酒意浓,是酒场饭局的最高境界。沉闷了不行,单调了也不行。酒不能闷着喝,饭也不能闷着吃。和老王一起喝酒吃饭,才真正称得上是开怀畅饮,老王说,维维豆奶,欢乐开怀,人在酒场,男爷们甩开膀子大碗喝酒,那才叫畅快。老王说,上了酒桌,别人敬你酒,就像女人在月子里遇见老情人一样,明知不能办事,还得委屈迎合,那叫宁伤身体,不伤感情呀!老王还说,酒场,关键是喝酒的气氛,不能说是吃菜吃饭的气氛,在酒场上要彰显酒瘾,不能一味的夹菜吃菜,显露出肴瘾来。酒瘾那是喝酒痴迷的一种程度,肴瘾,那可就是没出息的表现了。菜是下酒的,不喝酒光吃菜,人家就会笑话。老王对于喝酒有一整套理论,因此,有老王参加的每次酒场,全桌的人就都喝的光着腚坐板凳——有板有眼的。这样的酒场喝到最后,就总有几个酒意很浓的,抑或有几个被酒劲撂倒的。老王说,这就是酒喝的最好的结果。可每次喝酒,最先见酒意,最先被撂倒的,往往就是老王。醉酒醒来之后,老王就会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呀!自古以来也没有常胜将军呀,能上的场,应付的场,有十分之五六的把握就很不错了呀,很不错了呀!
老王说的十分之五六,那是在酒桌当场没出洋相的比列,另外的十分之四五,可就是老王醉酒的次数了。老王常拍着胸脯子说,咱喝酒醉是醉,可从来不现场直播,酒喝到现场直播,那是多丢人现眼的事呀!吃了,喝了,最后吐了,岂不是最大的浪费?!这就是老王喝酒的理论,被同事们戏说成是老王喝酒的系统理论和补充理论。
老王在酒场上还有几句经典话语,那就是,喝酒是酒瘾不是肴瘾,吃菜要捡搁不住的吃,那酒嘛,瓶子打开也就喝了。喝酒望醉,就像女人结婚必定要生孩子、小孩上学必须得考大学一样,那是这件事情的终极结果。逢酒场,老王就会把这几句话说上几遍。在一起喝酒吃饭的次数多了,同事们也就都把老王的语录背的透熟。有时候一到酒场,老王还没说,这几句话就被同事们先给说了出来,老王就一脸的成就感。
老王醉酒,也能醉出故事来,并且还醉得很经典。
有个老王醉酒的故事,在酒场上传的挺疯。老王工作在镇上,家在农村,每天下班后,不管早晚都还要回家去住。这天晚上,老王参加了一个很激烈的酒场,因他不经劝,也不经夸,酒就喝得有点高,回家时也就很晚了。他家的院,是篱笆院,院内的布置和其他农家院一样,有着猪栏羊圈,栏里喂着老母猪,圈里拴着青山羊。这次醉酒,老王虽然没有现场直播,但是却再也不能亲自驾驶自行车回家,于是就有同事开车把老王送到了村里的家门口。来到家门口,同事放下老王就走了。老王醉眼朦胧,这时候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进门紧挨着院墙的,就是老王家的猪圈,猪圈里老母猪正在呼呼大睡。老王扶墙,摸进猪圈里,紧挨着他家的老母猪也就睡下了。老母猪的怀抱也是柔软而温暖的,醉了酒的老王躺在老母猪的怀里手也不老实,抖抖索索的在母猪的肚皮上一阵乱摸。边摸嘴里还在乱嘟囔,老婆娘了,还挺会赶时髦,什么时候买的毛皮大衣呀,嗳,还是双排扣的呢!他在摸老母猪肚皮的时候,母猪因被触摸而感觉到了个别部位发痒,嘴里也就发出了哼哼的声音,老王在酒场上逗人开心,就是在睡梦里竟也不忘逗乐子,哼哼,一天不见倒还学会撒娇了呢!后来人们送给老王两个歇后语,那就是,老王媳妇的大衣——双排扣的,老王的婆娘——会撒娇。
老王的醉酒是出了名的。在醉酒的当初,也就是在老王成家后不久,老王老婆让他戒酒也是很下了一番管教功夫的,可总是不起作用。有一次,老王喝高了回家后扶着院子正中的一棵小槐树,一边把小树摇过来摇过去,一边将吃到肚子里的美味佳肴倾盆而出。当吐得暂告一段落时,老王就对一直让自己戒酒的老婆说,老婆呀,你看我这个难受劲呀,谁想喝酒呀,都是感情逼得,不喝不行呀,不喝人家不让呀!热酒凉狗肉,那个罪是太难受了呀!
于是,人们就又送给老王两个歇后语,那就是,老王醉酒——都是感情逼得,老王戒酒——不喝人家不让呀!
关于感情逼得,后来老王给我们讲过一个笑话,也很经典。说村上有一个风骚女人,常和人搞破鞋。搞破鞋时间长了,流产的次数也就很多。流产次数多,对身体危害也就很大。医院里的妇产大夫就劝她,姑娘呀,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呀!姑娘说,谁想这样呀,都是感情逼得,即使这样,也得罪了不少人呀!
老王讲笑话,和他喝酒不一样,他讲笑话没有引导性的表情,脸上一板正经的,不给一点提示性的笑,那话语却最耐人咂摸,直到把故事里的味道咂摸透了,让人才笑得喘不过气来。这就是讲笑话的艺术之所在。而老王喝酒时,那声音动作姿势却最夸张。老王说,喝酒是一种享受,享受的过程,你就要尽情尽兴,高兴的时候,喝的是一种淋漓尽致的情怀,忧愁的时候,品味的又是一种缠绵和忧郁。他喝酒的时候,会把酒杯端得很高,基本上达到了手腕与肩持平的高度,酒入唇的过程一般都很长,声音吱吱的都很响,酒入唇后还要在嘴里停留一段时间,这时的老王最陶醉,闭眼,吸气之后,才慢慢下咽。这个时候你如果夸一夸老王,那他就会给你表演一下一气喝干一杯的天鹅下蛋,以及同时端起两杯一气喝干的高山流水,等等。喝完之后,还要用手捂着嘴,不敢喘气,生怕跑了酒气。在酒场上,老王最怕减酒,说,减酒如减钱呀,喝了不疼,瞎了疼呀!老王说的是大实话,在座的就都点头如捣米。
老王的经典一般都在喝酒过程的上半场,上半场时,第一次和老王喝酒的人一般都特别佩服老王,佩服老王的博学和幽默,更佩服老王对喝酒的认识之深刻。酒场的下半场,进入醉酒状态的老王,和上半场时是判若两人。不是黄段子满桌飞,就是天下谁也不服——就扶(服)墙了!
唉,就是这酒呀,能使人成仙,也能使人变成魔鬼。
老王说,酒喝到一定程度,是醉人不醉心呀!酒鬼骂大街从来没有骂自己的,醉死不认那壶酒钱的人,有,但不是他老王,老王是耿直人,醉了不现场直播,而是就地撂倒,进入梦乡。他说这样醉酒最好,不惹事,也不惹人嫌。呵呵,在老王眼里,醉酒的状态也是有学问的呀。老王不知道咱们国家有酒文化,只是把他的喝酒理论讲的是头头是道。
醒了酒的时候,老王说,人在酒场身不由己呀!
老王还说,牛不喝水按不下头,你不按头牛就喝,还能怨谁呢?醉是自己喝醉的,是自己没出息,是自己没那个酒量,那你还说什么呢?
老王喝酒得出一个真理,那就是河里淹死会水的,酒桌上醉死管不住嘴的,喝醉了酒,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想喝、愿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