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漂亮,是父母家族的基础好;长的漂亮,是父母的基因好;活的漂亮,才是自己的本事。
这是我看到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眼睛,在我面前睁开、露出澄澈的目光之前对漂亮的认知。
她是和妈妈同病房的一位老人。从妈妈住进病房,她从没睁开过眼睛。如果不是仪器在一边显示着她的生命体征,会被误以为已经过世。
每天饭前护士会给她肚子上打针,后来知道是胰岛素。她就一丝不G的躺在那里,护士每次掀开被子、打针、离开,然后护工开始通过胃管打流食,她没有任何反应。
一日三餐外,每天下午护工还会通过胃管打果汁或蔬菜汁。
她的一双儿女每天轮流送食物过来,护工收拾好他们送来的食物,汇报老人的情况之后离开。听护工说,老人这样已经10多年了,近两年抢救了几次,才没走了。我觉得,这双儿女虽然淡淡的、不苟言笑,却真的很孝顺。
直到有一天,老人喉咙里明显有痰,并且被痰堵住的呼吸很困难。我忍不住对护工说:“大姐,老人嗓子里有痰,要用吸痰器帮她吸出来,不然听她呼吸很困难,肯定很难受。”
护工对我眨眨眼,示意我不要说。我不明所以,她用手指指卫生间,我跟着她走进卫生间,她才说:“不能用吸痰器,吸痰器是自费的,要经过老太太儿女同意才能用。”
接着,护工说,她是一位在ZNH里级别极高的GJ干部。每个月有高额TXJ,所有医药费、护理费都有GJ负责支付。但是,需要自费的器械,老人的儿女都是实在不行了,抢救的时候才会用,因为抢救的费用不用自费。
听着护工大姐说的话,前半段我对老人心生敬意,一个叱咤风云、了不起的女人!
听到后面的话,我的心仿佛沉入了谷底。“为什么?!老人不是有高额TXJ吗?又不用他们出钱。”
“TXJ都是两家平分,花钱就得两家出,都不愿意出这个钱。我从老太太病了就去她家照顾她,到现在10多年了。”
此时我才知道,眼前的护工并不是医院里普通的护工,而是GJ分配给老人的医护人员。
护工在卫生间里洗毛巾,我气愤又无奈的走出卫生间,一抬眼,却看到老人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澄澈的眸子,不带一丝浑浊,我吃惊的张开嘴话没说出来,就见老人冲我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我捂住嘴,走到老人床边,弯腰看向她,老人轻轻眨眼,嘴角流出一丝嘲讽的笑。是的,我没看错,时隔多年,我依旧记得她澄澈的眸子和那个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我趴在她耳边说:“对不起,我帮不了您。”眼泪也同时流下来。
老人又眨了一下眼睛,温柔的笑笑,而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走回卫生间对护工说:“大姐,我出钱给老人用吸痰器可以吗?我听她呼吸很困难了,真的很难受,您不要告诉她儿子和女儿。反正他们也没在这里。”
护工诧异的看着我,愣了一会才说:“不行,万一用吸痰器的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你我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我傻了,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是的,不是简简单单吸痰的问题,老人发生任何意外,我都负担不起。
走回病房,老人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又闭上眼睛。
下午老人女儿来送食物的时候,我忍不住提出要她帮老人申请吸痰器排痰,已经一天了,肯定很难受。女人说要和她哥哥商量一下,出去打电话回来,医生、护士推着吸痰器进来,为老人处理之后,老人明显舒服了。却没再睁开过眼睛。
直到9天后,妈妈出院那天早上,护工去清洗餐具,我拉着老人皮包骨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自顾自的说:“阿姨,我妈今天出院了,您好好的,我过几天来看您。”
老人再次睁开眼,我在她依旧澄澈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不舍的水雾,就那一眼,似乎刺穿了我的心!现在想起,依旧忍不住流泪。
她不舍,我无奈,没人再替她说话了,没人再在乎她发感受,可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有无奈。无奈的抱抱她枯槁的肩膀,无奈的贴贴她皮包骨的脸颊。
当我再抬头,她已经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滑落,莫名的、难以割舍的情愫让我无所遁形。
妈妈出院第三天,我去看她,护士说我妈出院第二天老人忽然不行了,抢救之后她的儿女把她带回家了。
我后悔第二天没来看她,带着遗憾回家的路上,我想,如果老人过世了,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的葬礼会很风光吧。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