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本来以为酒店前台会来电话,然后她下楼,跟他汇合。结果,门铃响了。 一开门的那一瞬间,她马上调整了一下,假装她这个酒店的房间就是大堂,似乎周围还有很多其他人。
站在门外的他,穿了一件灰色的油渍麻花的T恤,他的体重比十八年前在大学时代体重至少涨了三十斤吧。
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尴尬,却没有一丝暧昧。两个大学时代的恋人,朋友式的拥抱了一下。
他随口说了一句:“看你们咋都越变越好。” 嗯,就身材而论,他已然是个输家。人到中年,美国吃了容易长肉的食物,还有新鲜的空气,加上紧张的工作,想不臃肿才怪呢。而她呢,一路上苗条下去,一点没有人到中年的丰肥,从以前的“衣服架子”,成了如今的“衣架子”。从不幸福的婚姻,到单身加上单亲,形单影薄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
大二那一年,她的闺蜜有一天告诉她:“他爱你的劲头,只在电影里见过。”他为了表达自己有多爱她,先找到了她的闺蜜,表达他对她的喜爱。
天知道他看上了她啥,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刚刚甩掉一个少不更事,穷追不舍,自己咋也爱不起来的小男生,就来了这样一位激情澎湃的爷们儿。
他当过三年海军,头发很浓很密,读过很多书,喜欢思考,没有刺青的年代,他的手臂上刻着字: 勇气。
她的单纯促使她用浪漫简单地处理了自己的感情:就范于他的热情,虽然她仍然遇到了一个老问题:爱不起来。
他的拥抱总是让她觉得,在遇见她之前,他的灵魂已经孤独了几百年;可是她的心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缺少一个女人爱情所应有的元素,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十九岁,谁能知道那么多呢?
这是注定只能分手的一次恋爱。
“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寻找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撕裂有时,缝补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喜爱有时,恨恶有时;争战有时,和好有时。(传道书 3:4-8 和合本)”
这一场“恋爱”彼此这么很久,终于以分手告终。
若干年后,她接到闺蜜的电话:“他一直在打听你,在找你。” 她的心,平静如水。刚刚办理了离婚手续,搬去自己的新居,准备开始全新的生活。
他们于是通了几次长长的电话。聊了什么一样都不记得了,电话里她知道他爱人回了老家,而她单亲。
其实分手后,她在校园里看见过他和他结交的下一位女友。
她努力用头脑和意志力试图去处理心灵深处的空缺,开始走向自毁。
十八年后的这次见面,因她出差到他所生活工作的城市,一次越洋旅行,周日下午到达,见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两个曾经亲密过的灵魂在酒店房间里见面非常尴尬。
他们于是用你来我往的话语、很多不关痛痒的往事或其他话题填满了尴尬的空间与时间。
午饭,他请她在外面餐馆吃的。
晚饭,还是他请她在外面餐馆吃的。
他告诉她他差一点挂了。家里鱼缸里面的水排不出来,他吸了一口脏水,叫来了救护车,进了ICU。
第二天早上,她走出房间吃早点,一包水果立在门口……原来他来过。
其实她心里很多想问他的问题。比如,某年夏天,她在楼下洗碗,他母亲让他上楼见人,而他楼上楼下跑很多次,她感觉到他心里很负疚,她很想知道为什么,却忍住从来没问过。她也想问......她还想问......她最想问: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