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币机所用的技巧,无非三点,眼,脑,手,合一而已。“
药二爷右手攥着一把整齐摞好的游戏币,目光没有从推币机上移开。
随着右手的推移,游戏币滚落入投币口,哗啦哗啦,吵得很。
三年前入坑,药二爷已在小东方游戏机厅第三个推币机前磨破了两张椅子。店员偷偷说是药二爷放屁蹦的,他听了也不恼,拿出十块钱。
“换二十个币。”
换币的小姑娘换了又换,在这个之前,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女人,虽然年纪也称得上是姑娘,但药二爷看到她的一脸横肉,就忍不住喊人家师傅。
但是这个不一样,这个小店员极水灵,她晓得药二爷是店里的常客,每次看到他都会甜甜地打一声招呼。
“您来啦。”
她既不称呼他为药二爷,也没有像她前面的前面那些人一样,冷漠的收钱换币。
药二爷心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来做这个工作。
不过这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药二爷心里又想。
“推币机所用的技巧,无非三点,眼,脑,手,合一而已。”
药二爷手里的币都推完了,却一枚币也没掉。药二爷也不着急,反而点起一根烟。
“眼,在于关注币落下的方位,时间,和边缘钱币的累积程度。用脑,你要知道什么时候落币,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撒币!”我插嘴道。
药二爷白我一眼,继续说:“你看,这个移动的平台,要等着它往前去,你再投币,否则币落下去,也是累积在上层,推不动前面的币。而把握这种时机,你要靠手的速度,和手汗。”
“手汗?”
“没错,这就跟麻将落汗一样,你落过汗的币就重,反之则轻。有汗的币会粘在平板上,推不动,没汗的币落下会弹起来,用来出奇制胜。”药二爷的脸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扑朔迷离,宛若一个世外高人,仙风道骨。
“啊。”我感叹,“推币机还有这么多学问?”
药二爷胡子一抖:“年轻人,行行出状元,推币机这种事情,你不用上几年功夫, 是不行的。”
我还准备问些什么,突然一阵断喝!
"喂!把烟灭了!这里禁烟!“
打扫卫生的大妈挥舞着扫帚,差一点就要落在药二爷的头上。
药二爷将半支烟掐灭,又塞回烟盒里去。
我也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准备起身告辞。
“哎哎,你别走,我给你演示一番。”药二爷用手码着游戏币,数了十余个,捏在两指中间。
他手速极快,十余个币悉数滚落入推币机中,四散开来,落在不同的方位。
推币机缓缓前移,刚落下的钱币恰好在支点之上,就那么轻轻一下,随机掉下数十个钱币来。
“哇!”我忍不住呼一声,哗啦哗啦的声音实在是好听。
虽然这两个币才折一块钱。
药二爷胡子又抖抖:“这叫撒豆成兵,落下的币,必须出现在我想让它出现的地方。”
“有点意思。”我身子直了直。
药二爷弯腰掏着出币口的游戏币,凳子高,出币口矮,药二爷掏的辛苦。
“哎哟,刚才那一招……哎哟我操,刚才前面那一招啊,叫…围魏救赵,你看似没落下币来,其实帮我固定了该推的点,哎呀…”
药二爷弯着腰,凳子翘了起来,钱币撒了一地。
“你币撒了” 我说。“我帮你捡吧。”
药二爷又回到了座位上,老脸憋的有点红,但兴致未消,红光满面地跟我普及他三年研究推币机的技巧。
“不对啊,药二爷。”我看着他盒子里装的所剩无几的游戏币“您这些招数虽好,可惜落下的钱币不多啊。”
药二爷又忍不住去摸烟:“年轻人懂什么,没有杀手锏我敢在这高手云集的小东方游戏厅混吗?”
啊,我觉得药二爷要放大招。
“那您给说说。”
药二爷回头指指站在推币机旁边玩手机的店员说:“你帮我看着他。”
我一只眼看着店员,一只眼瞪着药二爷。
只见药二爷抬起一脚,往推币机上踹去。
说的奇怪,药二爷下脚看似凶猛实则宛如踢在棉花上一般,既没有声音,又不见推币机晃动。耳边只听得“哗啦哗啦————”此起彼伏之声。
那币像是瀑布一般,倾斜而下。
药二爷收获个盆满钵满
“这叫瞒天过海。”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这,这我也会啊。”
药二爷摇摇头:“这一招,在于看你的脚力是否得当,若重了,出了声,店员就会把你赶走,若轻了,推币机纹丝不动,自己脚疼个半死。要我说,玩推币机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脚力。”
“那你刚才跟我说的什么围魏救赵,什么撒豆成兵呢?”
“那都是撒币技巧。”药二爷眯起眼睛:“不值一提。”
我陪着药二爷坐着玩了一下午,他一共赚了五百个币,瞒天过海用了七八回,脚拇指已经肿的馒头一般,鞋子都塞不下了。
“药二爷,要不别玩了,您看看脚去。”我望着他鼓起的布鞋,忧心忡忡。
刚说着,远处跑来一个小孩,径直走到药二爷身边拿起一个币就往里投。
药二爷刚做起一个局,他说这叫无中生有加顺手牵羊,还差十几个币就成了。
“小兔崽子,你做什么!”
药二爷气急败坏。
只见得投币机上突然光芒大放,霓虹灯闪闪烁烁。
药二爷老脸一怔,嘴里喃喃自语
“梭哈,这是梭哈啊!”
我刚想说梭哈不是这么用的,就看推币机一瞬间都快空了。
不断有币掉下来,推币机上的数字显示的是两千。
药二爷用手都兜不住,一把把将币放到小孩的帽子里。
“这我孙子。”药二爷来不及介绍的太详细,老脸泛着养儿防老的喜悦。
我笑了。
原来最屌的还是孙子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