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诗根据2018年9月“鲁山县检察院‘调解’未成年强奸案冰释前嫌事件而作。”
我从没听过强奸案还可以调解,正如我没听过强奸犯能洗心革面一样。现实中很多罪恶的诞生正依附在罪恶权利的保驾护航。人间不值得,只因出生不在王侯家。]
从那天起,我不再听见铃声,黑板和汽笛。
美好的日子死在这个世界的角落,
像被截肢的烂肉和说不上话的农民。
操场上,冰冷的旗杆像个站岗的士兵,
叛变的他将正义倒放,
显出狰狞的骷髅,
那是青春里最污秽的模样。
我赤裸地躺在红旗下,
那本是我白天敬礼的地方,
如今在孤魂野鬼面前,
它光荣地守护着别人的暴行。
像个被杀死的囚徒,准备被玩弄的女人,可以随意奸淫的牲口,
所有的黑暗像碾碎的玻璃碎片捣入我的喉咙,
炽热的另一张人皮搭在我的身上,
我仿佛听见葬礼上母亲的哭泣。
我看到一条愈开愈远的船帆,
在狂风暴雨中摇晃,
我穿着芭蕾舞鞋的踢踏声,
做成背景音乐。
我又仿佛要死了,
狠狠地抓住什么,
一条长尾巴的鱼,一根水草,一缕月光,
月光下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家。
从那天起,我病入膏肓,哭泣又嗫嚅。
空旷的检察院没有太阳,
玻璃窗子都在吹冷气。
我的脚趾,心脏和蓝衣裳冻结成霜,
父母小心翼翼地打开地鼠一样的嘴巴,
嘶嘶的叫,
嘴里说的全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闻到躁动的谄媚和无耻,
在行凶者与老太爷们之间传递,
他们的脸孔在蠕动,
我听到无数的冤魂在他们的口腔里鞭笞受苦。
一群拔枪的人站的笔直,
勒令我把羔羊的外衣脱掉,
我知道,
他们的血盆大口又发痒。
穿着从党的政权发来的衣服,
声称是人民的奴仆,
然后用他们的正义的脚,
镇压我们的肉体和奄奄一息的灵魂。
从那天起,我成了一个风尘女子,
像个婊子一样得病吃药,
我不敢穿裙子,
上面好像有无数个手印;
我扔掉所有的化妆品,
唯恐又闻到上面精液的气味。
在寂静无人的夜里,
偷偷和我的下体对话,
传来恐惧的回声和死一样的哭喊。
检察院说:
就这样吧!还有道歉信和赔偿金,
多么富裕的馈赠,简直大赚了一笔。
我用十七岁少女的清纯,
成了一个婊子和满身性病的痰盂,
卖了一个新闻和得过且过的安宁。
我好像成了一个婊子,罪人和放逐者,
不敢再看这里的太阳与人间,
他们脸上的公平和气焰,
烧灼着我满目疮痍的肉体。
我要回我那遥远的家,
躲在湖边的小屋等下雨,
我听到雨声还在滴答祝福我,
人间不值得,只因出生不在王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