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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子，柔和地洒在女儿房间的书桌上，桌上还有一幅她尚未画完的稚气满满的漫画，而此刻的女儿已在去上海的列车上，她又去参加校园招聘面试了。

女儿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学习用书和手办之类的一些小玩意儿，墙上贴满了她在历次漫展上购买的动漫图片。女儿都24岁啦，是个大姑娘了，可在我眼里，她仍是一个稚气未脱、涉世不深的小女生，一个既奋发上进，又多愁善感的小女生。此刻，女儿出生、成长的往事如电视剧一般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一

25年前。

身怀有孕的妻子笑着问我：你想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呀？我语气坚决：女儿。

妻子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今天做产前检查时，医生暗示她怀的是儿子。

我听后似乎有点失望：要是女儿该多好啊，漂亮、可爱、贴心！儿子嘛，调皮捣蛋、长大后和你对着干，还是女儿好！可是医生都暗示了呀，是儿子！唉，儿子就儿子吧，只要健康就好！我尽量安慰自己。

于是，妻子和我买了好几张男明星的画像贴在墙上，她说：每天看着这些偶像明星，儿子生出来就会和他们一样帅气。我说：那儿子不像我，还是我儿子吗？妻子笑着说：像你这个丑八怪，对得起咱儿子吗？

我们一遍遍地想象着未来儿子的模样：白皙的肌肤，大大的眼睛，梳着小分头，穿件背带裤，再戴只小墨镜，那该多神气啊！

1999年1月的一个上午，我永远记住这个特殊的日子，妻子终于生了！护士小姐高高地举着我们的“儿子”，庄严地宣告：恭喜恭喜，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哦！

我瞬间一愣，继而开心得手舞足蹈，对着护士连声感谢！而此刻的妻子却很“失落”：不是说儿子吗，怎么会是女儿？女儿就女儿吧，一看就像你，又瘦又小、尖嘴猴腮的！

我笑着反驳：怎么又瘦又小了？6斤6两呢！还有，尖嘴猴腮怎么就像我了？我不是又白又胖嘛！小孩子刚生下来，没一个好看的，别急着扔，养养就漂亮了……

女儿的哭声很特别，有点像蒸汽火车启动的声音：“咔、咔、咔……”，只要听到医院走廊上传来“咔、咔、咔……”的啼哭声，我们就知道是“206”被护士带去洗澡回来了，“206”是女儿的新生儿编号。妻子偷偷告诉我：听说，新生儿洗澡不是一个一个分别洗，而是一致摆开，护士拿个水管直接冲洗。我白了妻子一眼：别瞎说！

“206”的胎粪是我亲自处理的，面对女儿人生的第一次排泄物，我一时手足无措，毕竟我是第一次当爸爸哎，还是在隔壁床那位比我早几天做了爸爸的小伙子的热心指导下，我才得以将这一小堆绿色的神秘物处理掉。

“206”不分昼夜的啼哭，让我一刻不得安宁，我一会儿照料妻子，一会儿还得安抚“206”，还好有护士一日几次的巡查指导，否则，我都不知道怎样应付她们两个，尽管这样，我还是以平均每天掉肉一斤的速度瘦下来。

一周后，护士通知我可以办理出院了，我一阵恐慌，对着护士说：啊！这么快就出院了，这么小的东西，你让我带回家怎么养？再住一阵吧，我宁愿多掉几斤肉！我慌张无措的样子惹得护士哈哈大笑。

二

把“206”带回家后，原本清净的家一下子热闹了许多，母亲作为“专职保姆”也从老家赶了过来，照料妻子和女儿。

苦想了好几天，我们给“206”正式起名“婷婷”，期盼她像出水芙蓉那样，长成亭亭玉立的美女。

婷婷在6个月内以母乳为生，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还顺带生产一张张臭烘烘的尿布。医生说，6个月内的宝宝吃母乳抵抗力强，不易生病。婷婷果然遵照医嘱，除了每天夜间啼哭、妻子总要一脚踢醒我以外，半年内倒没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然而， 6个月一过，婷婷 “准时”发烧，我们把她抱进医院，医生一查，支气管肺炎，结果住院两周，小脑袋被扎了一个又一个针眼，妻子心疼得掉了好几次眼泪。

6个月的宝宝已完全可以和家人互动了，女儿成了全家人的小玩具。我们给她订了《婴儿画报》，给她买儿歌CD,让她从小便接受文化和艺术的熏陶；我们摆出各种造型故意逗她玩，给她绘声绘色地讲故事，培养她的语言和反应能力；我们给她穿各种漂亮的衣物，拍了很多的照片，留下她天真、可爱的瞬间……

女儿渐渐长大，有天下班，母亲把她抱到我们面前，说了声：婷婷，来个大嘴！她立即张大嘴巴，接着母亲命令：再来个小眼，她随即咪上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快一周岁的时候，女儿学会了“直立行走”，那天，母亲把她搀到我们面前，松开双手，她随即踉踉跄跄地走了好几步，在她快要跌倒的危急关头，我一个俯冲抱住了她，害我差点磕掉门牙，而此刻的女儿却傻瓜似的哈哈大笑。

没多久，女儿又学会了说话，先是清晰地喊出了妈妈、爸爸，后来的一天，她的嘴里居然叽里咕噜地冒出一连串音符，妻子仔细一想，原来她在说一段广告词：大印象减肥茶，留住我的美丽。我们分析：肯定是她每天跟着我们看电视，潜移默化，居然记住了电视上的这段广告词。

女儿长到2岁的时候，母亲需要回老家种地、照顾父亲，女儿只好去上小托班。

上小托班的第一天，她似乎非常开心，也乐意和小朋友玩，老师说她表现非常好。谁知，仅仅维持了一天，第二天妻子把她送到幼儿园时，她就紧紧抓着妻子的肩膀，死活不肯留下来，妻子终于知道她昨天的良好表现只是昙花一现，磨人的日子已经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女儿在幼儿园一哭就是两年，真是毅力非凡！我和妻子工作非常繁忙，只能偶尔抽空去看她，还得偷偷地看，万一被她发现，就只能带她回家，回不了单位了。

女儿上幼儿园中班以后，我们经常带她到公园玩、到外地旅游，她有时表现很大胆、活泼，有时却又很胆小、拘谨。

记得一次在公园里，我们对她说：婷婷，我们跟大老虎拍张照片好吧？她先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很快又拉住妻子的衣袖，有点“尴尬”地小声说：妈妈，我们就在外面拍好吧？哈哈，笑死我们了，她以为我们会把她放在老虎笼子里拍照呢！

还有一次去山东旅游，女儿在大客车上，落落大方地跑到导游身边，抓起导游的话筒，开口便唱：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个地球上……惹得大伙哈哈大笑，她不但声音呆萌，而且还把歌词唱错了，多了 “这个”两个字。可当我们到了沙滩上，她却死活不肯下海，抱着妻子的胳膊不放，我们知道她是怕淹死，无奈只好放弃。

三

幼儿园“毕业”后，女儿上了小学，这是市里最好的小学，我们为了给她一个最好的学习环境，让她进了小班。

刚开始，基本都是我接送她每天上下学，她乖巧听话，坐在我的电动自行车后面，我骗她说：姑娘，你往前坐一点，这样老爸可以骑得更快一点哦！她就靠前坐，并搂住我的腰，我感到十分的幸福。可是后来她慢慢长大了，不再那么好骗了，也许是不太好意思了吧，坐在电动自行车上，总是和我保持一点距离。

直到有一天，女儿对我说：爸爸，以后还是让妈妈来接送我吧！我问为什么？她说：我同学都以为每天接送我的是我爷爷呢！我苦笑着说，爸爸有那么老吗？她不听解释，死活不再让我接送她，从此这项光荣的任务就移交给妻子了。

有阵子，女儿居然开始嫌弃自己的姓名，她说跟我姓不太好听，班上有人给她起外号，她要改姓，随妻子姓，但我怎么肯放弃我的“主权”？于是女儿便“单方面”改姓，一天，班级捐款，她跑到黑板上，用粉笔写下改姓后的姓名和捐款金额，班主任老师打电话和我们核实，说你女儿改姓啦？我们连忙解释，是她自己瞎闹着玩的！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女儿小学成绩一直很好，每年都是三好生，这让我们很欣慰，她也许继承了我和妻子良好的基因吧！但女儿的自尊心过强，偶尔考不到100分，她便忧心忡忡、闷闷不乐，生怕妻子会责怪她。我经常劝妻子，对孩子的学习不要抓得过紧，那样会给她太大的压力，但似乎效果并不大，我们上小学时还是扔下书包、拼命玩耍的年纪，而女儿此时却过早地承受了不该有的压力，这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于心不忍。

我们也曾和女儿的两任班主任沟通，希望他们给予女儿一些关照，让她更加轻松愉快地学习，并能稍微改善一下女儿内向的性格，但效果并不明显，好在女儿还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市里最好的初中。

上初中开始，为了培养女儿的独立性，我们让她一人骑自行车上学。一开始，妻子不放心，总是一路随行，后来便慢慢放开，无论刮风下雨，都是女儿一人骑车上学。

初中阶段，女儿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全班前列，期间还在市里拿到征文大赛一等奖。

初中毕业，女儿以高分考取了省重点高中，我们为她鼓劲，期望她再接再厉，继续保持优异的成绩，高考目标是985大学。

高中阶段的学习最为紧张，那时家里有了汽车，为了节约女儿上下学花费在路途上的时间，每天我们开车接送她。女儿每天都睡得很晚，几乎都要到深夜12点左右，凌晨6点多就要起床，这样她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6个多小时。我们为了增加她的睡眠时间，在上学的路上，叮嘱她在车上睡20分钟，到了学校再叫醒她。

高强度的“题海战术”下，女儿的右手指都磨上了厚厚的老茧，甚至有些变形，她把用过的圆珠笔芯聚在一起，用牛筋捆着，那次我无意中拉开她的抽屉，发现了这一大捆用过的笔芯，不禁心疼得差点掉下眼泪。

四

艰辛的付出，终究迎来丰厚的回报，尽管女儿高考临场发挥不算太理想，看到考分的一刹那还大哭了一场，但她还是考取了一所著名的211高校，不过录取的专业并非她填报的志愿，而是服从志愿。

录取通知书就是一张离别的船票，从未离家住校的女儿从此就要一人独立生活在他乡，独自完成自己的学业。临走前，她将家中的钥匙交给我们，那一刻，我们心中满是不舍。

进入大学，女儿说比高中阶段更加辛苦：一方面，大学的课程很多，同时一些基础学科的深度也是高中阶段无法比拟的；另一方面，女儿还加入了几个学校社团，社团的日常事务占用了她大量的时间。她经常忙得顾不上吃饭，即使周末，也难得轻松，一个月下来，女儿居然瘦了10斤，那次周末回家时，我们看到女儿瘦弱的身材，真是心疼不已。

大一下学期，学校转专业的通告下发后，女儿和我们商量决定转专业。这样，她不仅要继续原专业课程的学习，还要抽出时间复习转专业需要考试的基础学科，女儿比以前更加辛苦了，周末也难得回家。在接近下学期期末的时候，女儿最终通过了转专业笔试和面试，以优异的成绩转到财经专业，该专业当时的录取分数线比原专业要高6分左右，可见，竞争是何等的激烈。

在女儿大四的时候，我们便筹划女儿读研的事，为了让她学到更多的知识，拓宽她的视野，我们决定送她去国外深造。

我们多方了解国外的著名大学，并筹划申报，最终，女儿收到了国外多所名校的offer，通过综合对比，我们最终选择了某世界百强高校的财经专业。

但，最终能否到该校顺利读研，还要取决于能否达到雅思7分。尽管女儿的英语成绩一向很好，但对于一名中国学生，要拿到雅思7分，确实非常不容易，既要掌握丰富的词汇量，又要有较强的英语口语表达能力。女儿顶着很大的精神压力，经常学习到深夜，在经历4次笔试和听力测试后，终于拿到了雅思7分的好成绩。她说，头发都快掉一半了，再不过就要精神崩溃了。那天我在市委党校培训，妻子来电激动地告诉我女儿拿到雅思7分了，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出国留学的相关手续甚是繁琐，妻子请教了好几位有子女出国留学的好友，生怕出现一丝疏漏。

女儿在国外的一年，因为和我们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分夏令时和冬令时），我们每天在北京时间夜晚十一、二点和早晨七、八点时和女儿视频通话，了解她现在的学习和生活状况。尽管我们给女儿的生活费足够她的日常花销，但女儿非常懂事，十分节省，她自然而然地会把在国外的每一笔花销都折成人民币。她说，国内几元钱的拖把，在国外超市里花了近30美元，折成人民币一百好几十元；国内10元钱一盘的炒土豆丝，国外的餐馆则要十几美元，换成人民币就是80多元……在我们多次劝慰之下，她总算能够吃饱，但根本就谈不上吃好。她安慰我们说，留着肚子，等她回国，每天都吃红烧肉。

临近毕业的时候，女儿在我们的劝导下，和同学结伴旅游，玩了周围的不少国家，这让我们很开心，女儿能和同学结伴游玩，既安全，又能增长见识。

五

女儿毕业回国时，我们去机场接她，当看到女儿背着包、推着行李箱出港时，妻子上前激动地抱住女儿，我举起手机，拍下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女儿回国后，我们变着法子做女儿喜欢吃的菜，以弥补女儿在国外留学期间吃的那么多辛苦。我们的一些好友和亲戚以及女儿的同学们也相继请她吃饭，祝贺她留学归来，这让女儿很是开心。

女儿在家调整了一段时间后，便着手准备参加校园招聘的事，我们在网上和朋友圈里收集了不少招聘信息供她选择。

女儿一共投递了近百份简历，主要是央国企，目前已陆续参加了好几场校招的线上或线下笔试，并在江浙沪一带来回奔跑，参加各种面试。每场笔试少则一个半小时，多着则三个小时，女儿有时一天要接受两场笔试，考试结束，女儿总是累得腰酸背痛、吃不下饭，考得不好，还会影响她的心情。

女儿告诉我们现在校招很“内卷”，很多招聘单位本科非985、硕士非世界50强不录取，连笔试的机会都不会给你，我们不禁为女儿深深地捏了一把汗，但我们还是不断鼓励女儿，不要妄自菲薄，一定要大胆、自信，拼尽所有力气、积极应对校招考试，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能找到好工作，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我们既希望女儿能留在本市工作，这样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能彼此照应，同时也希望女儿能到江浙沪一带的大城市闯一闯，那儿的机会多，将来能有更好的发展。

无论怎样，女儿终将离开我们的怀抱，走向社会，独立工作和生活。女儿性格内向、为人诚实、不善于表现自己，这是我们一直放心不下的，但我们不可能庇护她一辈子，该走的路她要自己走，该吃的苦她要自己吃！

女儿，希望你能力战群雄、出类拔萃，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以后的日子，你要一路勇敢地走下去，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你善其身、遇良人、暖色浮余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