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关了灯房间就能安静下来。只听见钟表,滴答,滴答,把时间一点一点渗透掉。事实证明不是如此。
这个狭小的空间不是全然黑暗的,待眼睛适应了大概十秒钟的样子,就感觉窗外的街灯渗入窗帘来,凸显着窗台上晾晒衣物的影子。黑夜赋予了它们灵魂,胆小的我脑补出它们的妖魔化样子。紧接着,冰箱的主机传来了嗡嗡声,似乎在告诉我它工作多么卖力。夜并不是寂静的啊~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竖着耳朵捕捉夜晚的声音。好家伙,热水管也来凑热闹,滴,滴,滴……是没拧紧吗?我疑惑着。和着钟表的滴答声,组成了一曲略显单调的交响曲。不过,我好像忽略了最大的白噪音,窗前工地施工的器械声。轰隆隆,轰隆隆……从四月份搬来这里就没消停过,不过也没办法。硬币都有两面,这里离公司较近且房租便宜,只好忍受下去了。
远远的传来“卖麻花咯,天津大麻花!”,十二月的天气已是寒意密集,小贩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里变得飘渺起来,甚至带着些许呜咽。不过转了几个街巷,叫卖声便听不见了。我裹紧被子,心下一阵悲戚。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夏夜七八点时,天尚未擦黑,晚霞还很温柔的铺在西方的天际。有骑三轮车的小贩来村口卖大馒头,夜风渐凉,馒头却热乎乎,甜糯糯。大人会给我们几块钱去买一大袋馒头,回来就自家腌黄瓜下粥。路过的村民会和小贩寒暄几句生意如何,而小贩则会关心几句今年收成如何。吃完饭,洗完澡,三三两两的邻居则会去晒谷场坐坐,没有街灯,只有萤火虫飞来飞去;没有空调,只有蒲扇摇来摇去,剩下的便是闲话家常,偶尔传来几声爽朗大笑或者孩子们嬉闹的尖叫。夜色弥漫过来,真正的夜来了。寂寂人初定。如果你现在某高处看这座散落在盆地的小村庄,就会发现可能只剩一两盏灯火,橘色的,像瞌睡人的眼。其余的便是墨色的山脊和着乌黑的房檐融合在一起。听闻的是一两句草丛深处的虫鸣,还有几声好似梦呓的犬吠……
思绪飘渺,却不觉愈发清醒。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消防信号灯忽明忽暗。突然好像明白了一个事实,童年的村庄正在消失,而城市正在蔓延。我们将得到更多的白天,黑夜也在逐渐消失。所以隔壁邻居要在夜色消失之前来一次酣畅淋漓的交合。尽管捂着被子,那压抑的声音里也依然有一个春天,猫和狗在欢叫,追逐。
我摸索着手机,看看时间,凌晨12:4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