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很早以前心里便有了写一篇题为《我的父亲母亲》的文章,但却迟迟不知从何下笔,直到前两日从西安回来突然灵感乍现,这才提笔写了这篇文章。
我的父亲生于1938年的秋天,母亲生于1943年的冬天。那是一个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年代,抗日战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听母亲说,外祖父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被抓去当壮丁了,后来外祖母又改嫁了两次,总共生了五个女儿。由于当时家里实在太穷了,而母亲又不被继父待见,外祖母为了让母亲活下去,只好在母亲大概七岁的时候将她放在姨婆家寄养。母亲说姨婆家哪里是缺人吃饭,只是缺人干活罢了。小小年纪的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但即使是没日没夜地干活,当时的伙食也不过是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粥和一盆黑乎乎的咸的要死的咸菜。
而父亲呢,虽然爷爷奶奶具在,但日子也是过得极苦。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说小时候他和伯伯叔叔们只有一件衣服,奶奶总是在晚上把他们的衣服换下,然后放在锅里像炒菜一样翻炒把衣服炒干了,以便第二天孩子们能够有衣服穿。那时常有邻居的小娃娃嘲笑父亲终日没有换衣服,脏得很。当然生活上的困难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要在战争的环境下存活下来。父亲说小时候为了躲避亲日派的围捕,祖父祖母经常要带着他们躲在山里,有一次他们往一个山洞里逃的时候,他不小心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幸好被竹藤之类的东西拦住了,这才保住了性命。我们总说父亲是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后来,抗日战争结束了,父亲母亲依然过着清苦的生活。直到父亲25岁(我们这皆以虚岁算年龄),母亲20岁的时候,经人介绍俩人在那一年过新年的时候结婚了。当时祖母买了半斤猪肉说不仅要用于迎娶新人而且还要给一大家子过年用的,可见当时真的是穷得叮当响了。母亲每每回忆至此都不禁黯然神伤。幸好父亲是一个性格温顺又踏实肯干的人,与母亲结婚后家里的大小事务皆由母亲决策,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一直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在那个年代,夫妻间打架再正常不过了,但直至母亲去世,她和父亲走过了近五十年的婚姻生活,在这漫长的五十年里,他们也从未对彼此动过手。在我看来,他们之间无需太多的语言和行为来表达对彼此的爱,这近五十年的陪伴足矣说明一切。
我的母亲一生育有我们兄弟姐妹8个,她把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家和孩子。父亲母亲都是地道的农民,一生未赚过什么大钱,赚的每一分钱都是靠锄头一锄一锄挖出来的,即使在这么拮据的环境下,也从未让我们挨过一顿饿挨过一天冻。母亲是个精打细算又有主见的女人,从小我就觉得她特别适合当一个领导者。她不仅把我们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她还能像男人一样下地赚工分。虽然她的身躯小小的,却装着大大的能量。她常说只要一家人平安和谐,再苦再累她都不觉得难。她一分一分地攒着钱供我和两个哥哥上大学,这应该是她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之一了。后来我们都各自成家立业,家里的日子也慢慢变好了,她终于享受到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按她的话说是死而无憾了。她终年78岁,走得特别安详,没有拖累子女半分,这也是她的生前所愿。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生为子女计深远,即使到了生命的尽头依然如此。
我的父亲在六几年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去参军,虽然几年之后便退役回家了,但他是中国共产党的绝对拥护者,并在1973年1月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至今已经快有50年的党龄了。之后他在我们村任了大概十年的村长,在任期间,他公正无私,一心为村民着想。他这一生经历了抗日战争,抗战胜利,新中国成立,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以及现在的社会主义新时代,对他来说,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思想上都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说五十年前甚至是三十年前想都不敢想中国有朝一日会像如今这般强大,老百姓有朝一日会有如今这般富足生活。他让我们一定要记住如今的太平盛世国泰民安是多少代人用鲜血换来的,我们虽然生于和平年代,但也应该居安思危,思则有备,备则无患。前段时间,我们乡镇的工作人员将退役军人的优待证送到家里给他,该报道还登上了人民日报福建频道板块,他得知这事后可把他乐坏了,骄傲得像个孩子。
母亲去世后,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便商量着把父亲接来城里住,但他始终不肯,他说老房子是母亲的归宿,亦是他的,几经劝说,他仍是坚持,我们拗不过他只好作罢。幸好他的身体还算康健,而且在老家可以跟大伯作个伴,兄弟俩一人做一天饭,饭后有时也会到新房子和三叔三婶唠唠嗑,姑姑也住得很近,常常会回去看望她的几个老大哥,这样我们才稍稍放心些。而我们除了日常轮流一人一天一个电话外,谁得空了就会回去看他,而且只要他愿意,也会把他接到城里小住几日。老头现在的状态是真不错,每次问他有什么心愿,他都说没啥心愿也再无啥操心的事,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心且安逸,他很满足也很开心。他开心我们就开心,我们全家都为有这么一个宝贝老头而倍感幸福。
不知不觉,洋洋洒洒写了这些,寥寥千字不足以道尽父亲母亲的一生。他们这一生虽无丰功伟绩,但也绝无虚度光阴。他们一生善良,为人真诚,这也是他们身教给我的品质,我也将身体力行知行合一地将这份品质教给我的孩子,代代相传,绵远流长!
最后附上2017年父亲生日那天我写下的一段话,这也是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想跟父亲母亲说的话。
希望十年后的今天你依然耳清目明健健康康
到时我便把今日的照片拿给你看,把这段文字读给你听
虽然父女俩看起来像爷孙俩
但那并不能阻止我爱你,并且我要感谢你
感谢你赋予我生命
感谢你再苦再难都没有放弃我
感谢你身体力行教会我要做个善良的人
感谢你几十年来依然爱着疼着让着那个我最爱的女人
感谢你好好保养你的身体
让我有机会可以好好孝顺你
真的
谢谢你这辈子来当我的父亲,让我当你的女儿
下辈子下下辈子愿我仍是你的小棉袄
如果可以,早点生下我
这样我陪伴你的时间可以更长再长一些
愿三生三世不离不弃
永远爱你的,小女儿
公元二零一七年农历九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