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黑夜游荡不知所归时,你是否心怀执念?我以为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人人不同,是因为心怀执念。只是如今我不知心归何处,对未来茫然,对现在无措,对过去挣扎。
有人说,那些年少时念念不忘的人,终将化作黑夜的惆怅。后来我回归故里,再也不去触碰那些远方,我以为这样就能抛掉过去,擦掉心伤,结果发现我念的不只是那一朵独一无二的花,还有那明媚的阳光。
我做过无数的梦,醒来就忘记了,我只遇到一个人,却偏偏难以从回忆里抹去。月缺的时候,我思念遍地,月圆的时候,我孤枕难眠。
《新少林寺》里有一句话“先懂得放下一切,则一切不住,才懂得面对”可我放得下一个人,放得下一段往事,却放不开自己。
当年父亲送我去修车厂那天,他指着墙上的日历对我说:“记住今天,记住这个特殊的日子,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踏入社会了。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里虽然脏一点累一点,但是好好跟着师傅学,过上几年,等你学会了,就可以自己开个修理厂做老板了。”
后来母亲问我去不去读技校,那样的话出来后有个证书,工作就好找了。可我对此嗤之以鼻,没有心动。因为在修理厂,跟着师傅每天面对各种问题,都是实践操作,听说技校大多只能学个理论,而实践技操作严重匮乏,所以我看不上。
当学徒没多久,又来了一位学徒,他比我大很多,因为不怎么会说话,也不会讨人喜欢,所以他和师傅很快熟悉起来,他俩合伙挤兑我,我还被他们打了几次。
修理厂老板是我大伯同学,算是沾亲带故,刚开始受欺负后,我总是去找老板沟通,希望他可以为我主持公道。后来才发现,他总是安慰我几句,随后将他俩叫到办公室不知说了些什么,估计也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批评与警告,总之效果甚微,那些日子依旧是那样的水深火热。
我知道,是因为自己年龄太小,所以很多事情他们认为我不能胜任,这个社会毕竟弱肉强食,与其花时间与精力去培养一个孩子,还不如在倾尽全力尽快培养一个成年人,毕竟成年人动手与思考都比一个孩子强。那一年我14岁,而新来的学徒19岁了,所以我忍了,因为那时我告诉自己,出了家门,有些人我要面对,有些事我得忍受。
在修理厂那几年,我每次回家之前都买一身新衣服,买一双新皮鞋。日月不掩,春秋代序,我以为自己穿上新衣服就会一直这样光鲜,可走着走着,上面就沾惹了尘埃,像一颗蒙尘的珍珠,浑浊不堪,再也不复当年的光泽,也渐渐被像梦想一样被遗忘了。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穷游,虽然刚出发时有目标,但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但我不是一个害怕自己迷失的人,我只是浮舟沧海,害怕孤行。
时光走笔,岁月成章,后来我没有完成自己的梦想,也没有拥有自己的修理厂,我像很多人一样,进了电子厂,朝九晚五,无奈又迷茫。
厂里的工作很枯燥,上七天白班,倒一次夜班。白班还好,夜班时我总想扶着机器睡一觉。每天对着冷冰冰的机器,每次感觉自己熬不住的时候,我就问它还有多久才能下班,它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吱吱的发警报。每当这个时候我精神一震,就手忙脚乱,看着上面的英文字母各种抓瞎。
进厂的时候,听说只要看的懂英文字母就行,可上班后,厂里领导说希望我能懂英语,我当时心想,我要是英语玩的转,会到你这破厂糟蹋自己的青春?
每当黑夜漫过高楼,冷风吹醒疲惫的脸庞,我就跌进这无情的夜里,困在冰冷的电子厂里,再也看不见那故乡的月。
来宁波没多久,身上的钱就花的差不多了。上班半个月后,一位之前玩游戏认识的小女孩,因为关系不错,所以跑来找我借钱,我稍加思索后就借给了她,只余三百来元备用。
没想到第二天她给我打电话说是想见一面,因为身上钱不多,也不敢告诉她借给别的女孩,所以想再拖一拖。
她知道我没钱时,告诉我只要有路费就行,剩下的她有钱,让我别想太多,直接过去。
我也就没多想,趁着周末休假去了她那边。
走的时候,不知谁走漏了风声,一个宿舍的同事都知道我要去见网友,他们热心给我分享经历,传授经验。出门前,还叮嘱记得拍几张照片回去。
到了东阳汽车站后,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她就来了。
我一直觉得人是个很奇怪的物种,他们在网上趣味相投,侃侃而谈,甚至你侬我侬,甜言蜜语。可真正见了面却少言寡语,仿佛另外一个人。
见她时,跟我之前网上视频看到的有所出入,她有点微胖,但倒是挺耐看,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网红脸,我也不是颜值党,所以倒是没有什么见光死之类的事发生。她一路上没几句话,偏偏我是个自来熟,带她一起吃了饭后,随便大街上转了一圈后,我们两个人在网吧泡了一下午,奇怪的是那时候想不出什么别的事可做。
天快黑时又搭车跟她去了一家宾馆,在小镇的路边,沿海城市发展的确比我的家乡快很多,我老家镇上最近几年才有旅店,至于宾馆,至今也没有一家。
那天房间是她开的,很便宜,八十多一天,有个电脑。那晚我抱着她睡了一晚,啥也没干,只是觉得很踏实。
第二天大清早起来,去了一趟公园。春衫倚岸,花事绵软,那一日,她是春的信使,带的是三春桃李,花里花外,与我共赴鸾弦。
极似偶然的相遇,但又仿佛在心里温习了无数遍,不需缘由,不问缘深缘浅,我只知道自己已然深陷。
吃了一顿饭后就匆匆上了回程的车。她在车下挥了挥手,转头就走。那时我虽有点不舍,但看她走的那么坚决,手机上打的一堆字,便删了。
多年后来她问我那晚怎么回事,装的挺像的,你真的啥都没想么?我没有思索太多,看着她说了一句“能够抱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人这一生有很多第一次,但大多忘得差不多了,真正铭记于心的,也没几件,但大多刻骨铭心。
很多时候我在想什么是真正的快乐,直到遇见她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有的人,就像一阵风,忽然间席卷了你每个角落。
两周后,她来找我,那天正好夜班,我请了假,在厂隔壁小宾馆开了一间房。
那天晚上,月明中天,疏星寥落,熄灯之后,我没有说话,只是从背后抱着她,听她说了很多,她说自己厌烦了这座城市,她想离开这里。
有人说心有畏惧,行有所止,可那时的我们无所顾忌,我们不懂什么叫理性而为,只是一味的被欲望所驱使。
在听出她有离开的想法之后,我问她:“如果多一张车票,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问我去哪里,我沉默了一会。
“回西安吧?”
“好!”
两天后我递交了辞职书,在办理好了相关事宜,给她打了个电话。
“一起回家吧,今晚出发。”
回到宾馆后和她去买了两张当晚回西安的火车票。
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过客,遇到一朵花时,停留片刻。我不是才见芳菲,瞻此间色,便伫足不前。只是若当我问这朵花愿不愿意跟我走时,她只要朝我点了点头,我就觉得自己该走了。
从我抵达宁波火车站到离开宁波,前后只有一个月,时间虽短,但这里是我人生第一个转折点。其实离开一座城市并没有什么,人总要在路上的,当你来到一座新的城市,你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得到很多,以为自己可以满载而归,可离开时才知道,自己依旧一贫如洗,甚至入不敷出。
通常到了一个地方稍作停留就离开的人,他们大多都是抱着遗憾离开,但我和他们不同,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忆·江南初见》
那年恰似一席梦,梦里花开始芳菲。
折取华枝赠佳人,共携江南二月春。
犹记匆匆绿柳边,晓月又复照江畔。
云月伴归兴未尽,婆娑光影浸两岸。
灭烛旖席拥夜话,月下心事夜半罢。
卿言知己我一人,惟愿双枕不还家。
适见别意两相同,但行山水共一程。
市廛酒肆无处身,何不花下觅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