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
——莫邪·黄泉·镜
楔子
那咯噔一声金铁相击,徒徒留下空谷相寂,为她锻造的莫邪终究利过自己的一分,原来即便是踏碎黄泉,也躲不过这生离死别的自欺欺人,莫邪干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是盛世繁华的最后一战,这是落月樱花下的回眸酴醾,这是浮华背后丹唇间温存的悬念,这是满目怆然孤光流转的炫目,这是南山瑶殿纤纤落雪的千堆沓,这是金戈铁马嘶鸣江山为红颜的怒发,这是不属于这个镜像时代嗟叹惋的待续……
南山
一世枯竭一城,一城圈据一山,一山扼留一人,一人往生一世,生生世世轮回不息。在天幕这枚巨型镜像里,有一个被我们称为神的世界。这就是世人苦苦企望的一切……
干将犹豫着踏着脚下的积雪,雪很深,每走一步似乎都没过了前膝,犹如前世忽远忽近的回忆正在越陷越深,随着南山的渐渐清晰地轮廓,胸口挥之不去的竟是磐石砸落般的痛楚,这种痛竟是毫无缘由的,貌似狂浪的奔附里遭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潮汐席卷而来,那种劈头盖脸而来的落差与哀恸犹如雾气般氤氲不散,连眼眶似乎都在呼啸而来的风雪里妥协了。“怎么了?”干将嘴角边微微翕合,“莫邪……”目色沉沦,仿佛不见瞳色,风仍在无休止的呼啸,鬓角在猎猎风语中丝丝飞扬,没有回忆,没有爱,只有心脚上盘踞的铺天盖地的苦楚。干将隐忍着,蓦地颦蹙,身后被凛风扬起的血红披风犹如凝在上一世的鲜血,刺目而疏远,“我是谁?这是我吗?这是哪里?”“轰轰……”……风卷狂沙……大漠血海……雪溅银甲这些无休止的画面印染着最深沉的夺目的红的底色,成群结队地袭来,压抑着这个男子的心。他绝望般地抱着头,企图抑制一种叫做记忆的东西肆意蔓延,“啊——莫邪——”撕心裂肺的呐喊在整个山谷,不,而是整座城池里面回环,他双目骤合,终于倒在了雪魄里,解脱了吗?
空谷回响,惊动山光鸟性,潭影掠起半朵涟漪,扩散成一圈一圈,仿佛年轮般无休止。“瑶夫人,您怎么哭了?”琏儿忙起身拭去夫人眼角的莹光。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含情脉脉尽数融在眼里的是那恍若隔世的“莫邪干将”,好久没人呼唤她的名字了,真的,好久好久,她执拗地注视着那棵“往生树”花落簌簌,树下埋藏的是那把护主的莫邪,遥想当年他身披熠熠金甲,意气风发,“邪儿,收好这把剑,若是将来有人对你心存歹心,此剑定然取他项上首级。”当年那个同她指点江山羡煞旁人,令敌寇闻风丧胆,不可一世的干将如今终究是回来了吗?他要带她离开这个世俗的圈牢,远离尘世的羁绊吗?神界,是个纷乱而肮脏的囹圄,然而没有他的日子,她已然被圈禁了好久。好怀念那些烟花绽放苍穹的艳煞,好怀念堆积在南山的一素如烟,好怀念……可是……
“瑶夫人,湛卢将军驾到!”琏儿躬身对着山下款款上行的人群,为首的男子,抿嘴微颔,额宇间散发出一种赏心悦目的恬淡气息,仿佛尘世的繁芜与他毫无瓜葛。如此一句承禀切断了她波折的思绪。她仍旧是不变不惊,淡俨地望着那棵树、那段回忆、那个人。
“哦,莫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湛卢款款坐下,端盏,吹开琥珀杯中沏好的曼珠沙华,一阵薄香散开,轻轻酌了一口,含笑,“干将,他回到‘南山城’了!”字字明朗,淡薄地仿佛水中波澜不惊地皎月,湛卢仅仅是凝视着莫邪,仿佛等待陌上花开般等待着她的回应。
“哦,是么?”如此轻描淡写?不仅仅是跟随她多年的琏儿,就连湛卢都是一怔,“我已经知道了,”莫邪的话语中依旧是波澜不惊,徐徐雪风翩然扫落,这一刻似乎被拉长了一万光年,“莫邪剑已经告诉我了,干将他回来了,可是,他已经不是我的干将。”说完这句话,莫邪转身,恻然闭目,这个男人处心积虑不怀好心觊觎她已久,只是还忌惮“往生树”下那把寒光逼人的剑罢了,想到这里她暗暗翘起了嘴角,归来,这一切就变了么?
湛卢脸庞间闪烁着阴影,他读懂了莫邪的笑意,他等待这一天很久了,这是复仇的日子,这是见证谁才是“南山城”最强者的时刻,这是王者与王者归来间的巅峰对决,干将,纵然你与当年的干将别无两样我也定要你一败涂地。湛卢望着远方,望着雪魄里淡漠的影子,一丝冷笑埋藏在他长长刘海下的阴郁里,诡谲沉沦。可是他似乎还是不明白,莫非王者才能赢得殊荣,莫非权利才会彰显欲利。尘世罔罔,焉则如斯,荼蘼滟滟,朝夕蜃没。
在这于尘世中了无纠葛的地方,仿佛每一寸土地都盛开着一朵昙花,只是有的花期仅仅维系了一夜,还未待人们驻足就已经荡然无存,然而有的花期特别长,似乎历经春夏秋冬都不曾衰零,甚至在酽冬都可以翩然起舞,舞出不落的花语,只为牵制住那人的行色匆匆……
干将
金銮铜雀,银凤玉龙,大殿之上金碧辉煌,玉彻重霄,檐角高飞,两旁分列而侍的文武百官全都毕恭毕敬地恭候着这个世界重归的股肱之臣,珠帘重锁下潜隐于后的龙颜带着稍许惫懒,“干将,近日尚安?哈哈哈……朕的左膀右臂啊,委屈你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征南将军湛卢可是为我大好河山操心不少啊!真难为你二人了,这下也好,都回来了,哈哈哈……起来吧!”干将委顿于地,这个阴阳怪气的皇帝让他瞬间与人间昏庸的亡国之君联系了起来,他缓缓起身,发现周遭的一个个陌生的面孔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注视着他,然而唯独有一个人眼神镇定自若,他甚至没有启额正视他一眼,本能的,他从那人的气息里隐隐觉察到了敌意,在侍的所有人也唯独只有他和自己同君主一般金甲御身,他就是湛卢?那个可以取代自己征西大将军名号的人?干将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这里真的和自己的世界相去甚远!这就是人们百般向往的神界,可是为什么在这里他感觉总有一张无形的网圈禁着他,让他有种笼中之鸟的惶惑,而这个人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种不安,还有莫大的压迫感。
“报……”是八百里加急报,“主公,大事不妙了,寒墨大军压境,南山城西恐怕不期即破!”
藏身于帘后的一城之主仍是一副慵懒的腔调,“哦!诸位将士,可有谁替寡人灭了这寒墨大军?”
还未待人请缨,湛卢居然信自狷笑起来,他淡然踱至大殿中央,拱手屈身道:“一群不自量力的小罗罗,大概他们还未收到我征西大将军复归的喜讯吧!居然敢公然挑衅?”湛卢嗤然冷笑了一声,转身觑了干将一眼,“明君,不如就让臣与干将将军共同领军,从南山南北夹击,看谁可先取其将领项上人头。”
“哈哈,还是爱卿肯为郑分忧解难呐,朕的两千万兵马正虚席以待,且看你们如何调遣?”
“一兵不动!”此话一出,满殿哗然,因为当年干将命丧九泉轮回于世前恰是这般豪言壮语,20纪前,干将与茹烨军马大战,本已凯旋而归,不料半路不明人马却在会军途中杀个措手不及却让干将白白受了一世轮回。
前世的记忆一片苍白,但是寡不敌众这句话干将还是了然于心,他的支离破碎的记忆里零星泛起涟漪……自己在与女友吵架路上出了车祸,然后醒来就在一望无际的雪地,本以为上了天堂,随后又一次晕倒醒来便被不明身份的人带到了朝堂之上,之后又听说要西征,还一兵不随,眼看这人就是至性命如蝼蚁之辈……“准奏,明日发兵!退朝。”字字诛心,他只能再度审视这个陌生的世界,这是哪,蓦然间,他听到了幽幽琴声萦绕在远方,这是谁,旋律仿若在耳畔萦绕了千万回,南山,莫邪,黄泉路,曼珠沙华……而此刻与他共赏这琴韵的还有一人,在一旁冷眈了他良久的湛卢眉宇间皱一束冷寂。
莫邪
冷空中砸下阴霾,这个地方似乎是可以将一切冰冻的大冰窟,无休止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着,仿佛在祈求时光里的翩然轻擦,漠视这一切,唯有空灵玄静的琴声在阻遏着什么,是风吗?貌似,连风声都被淡忘了,回忆到了此处便显得相形见绌。
循着琴声来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干将凭着游离的神经末梢里最本真的意识走到了这里,似乎在这个戎马倥偬的世界里唯有此地能让他的心虚得到些许的平复,这是究竟是哪?雪花的指甲冰冷地摩挲着他的金甲,他咽过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倏忽,一段俪歌划破了宁静——“往生一念千沓雪,唯有幽来无暗香,最是红尘追不住,缀霞不及挽晨时……”合着那弦声,似乎每一句音符都愣生生地敲击着心畔,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形中生出裂痕,很多类似画面的跳帧一幕幕若隐若现,“好疼。”干将捂住心口,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为什么会痛地欲罢不能,这痛竟仿佛能上瘾?
凭空一跃,干将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只一步便跨上了南山,就在四目相接的那一霎那,就在铮然弦断的绝音里,时间仿佛已然静止泥淖般陷入她的眸子里,仿佛虚空里的尘埃都已经悬止,这是空间与时间错落的定格,余音还在回环往复着,在这天籁般的断弦之音犹如一剂药引,回忆犹如山洪爆发般决堤——夜下星语,揽萤对酌,闲敲落子,箫琴和韵……原来前世这个代名词是如此的厚重,原来镜像的世界里酝酿着如此大的心酸。
“莫——瑶夫人……”干将默默躬身,他不知眼前人是城主的弃妃还是当年海誓山盟的莫邪,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面孔那个下面世界的女子,那个与这个女子迥然不同的面孔。“这些年,还好吗?”干将别过脸,这四目相接竟成了他溃不成军的底线,“湛卢,他……”
“不要和我提他,行不?将,是不是尘世真的会让我们改变?”她生生叹了口气,风牵过她的衣袂扬起,雪花簌簌扑向一纸素襟,“我知道,你在人间有了另一个人,她很体贴吧!一定有着这南山雪般素雅的容颜?一定可抚琴弹尽天际的繁华。”字字宛如珠玑轻击般悦耳,却在语末却尾随了一泓哽咽。
“这世界的人在出生时就已陷入苍老,瑕玉会随,磐石易移?”干将在心底质问自己,脑海里却心猿意马地回味起另一个人的微笑,他看着莫邪,雪花似乎在两人的瞳色里悄然融化了,无语凝噎,两个女子的面容就如两张曝光的底片重合在了一起,纠缠,蜿蜒……他们终于紧紧依偎在了一起,一个遥望着星穹,一个枯守着那棵“往生树”。还记得那年么,堆积着萤火,偷听着疏星的窃窃私语;还记得那月么,谁为谁脱去疲惫的战甲,谁为谁锻造一柄寒光;还记得那日么,魂归故里,泪眼婆娑,只为为卿剑指天涯;还记得那时么,从心灰意冷等到心碎无痕……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此刻相依,哪怕须臾成烬。哪怕为了你,灰飞烟灭。琼浆玉盏,他只敢凝视杯中她的面容;她苦笑,觥筹交错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不是她竹马前的翩翩公子;不如就为你铸上最后一柄长剑,君问归期,归期未可期。
复梦
月华冷,血沁青竹,漫天散落的血雨腥风裹夹着萧萧竹叶迎面扑来,这种名为屠戮的事情,曾经已经操习过了无数次,可是尽管如此,每每一剑扫落的轮回里,都隐隐约约浮起泡影里的哀恸,悱恻于心结,厌倦了,人世沉浮终究是厌倦了,握不住的沙,不如就让它随风去吧!收剑,勒马,一骑绝尘,这行云流水般的一套动作之下莫不是哀嚎遍野——三尺藏,不见来时路,踏雪无痕,吹血应无数……血色蔓延出的记忆里,连皎月都祭奠成了伤心触目惊心的红。
干将望着天之尽,狼烟肆意飘散着模糊了月玦,湛卢也该来了吧?倒持墨剑,剑芒上的寒气氤氲着刚刚余留的腥味,马蹄声乱,踏碎子夜飞絮,多么熟悉的场景,如今,故境重温居然是豁达几分了。
为首的人沉着稳重,身骑白马,勒马与干将对煞雪风,“二十纪了,如今我们只缺一场公公正正的对决!”
“公正?不论人世或是镜世,成王败寇,又何谈公正。二十纪前那些是你做的吧?虽然未能亲睹,但一式‘碧落黄泉’的剑法,这镜世也算无出你右了。”干将拿出手帕试了试墨剑,剑中倒影慢慢凝结出了两个人的影子,层层叠叠,朦胧得难以面人,他微微眯起眼:惆怅从不适合征人,是厌倦还是逃避?
“你当年太自负,所以才会被我重伤。我身后的人是御林军,你看看那窝囊的城主,别说镜界,就连如今人间他都有正眼看过吗?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掌管镜界,我们自称仙家,却是年年骚乱四起,镜界如今诸王割据,唯能者称王,我逆了这昏君。”湛卢自鸣得意,仿佛他已然胜券在握,“若不是你此番回镜,这江山……”
“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如果要踏碎这薄如蝉翼的浮世面纱,也该由我来。”干将霍然抬头,目光骤然闪烁,“你要的又何止这江山!”呼啸的风声纠缠在雪里,冲冠一怒,从来都逃不过薄幸名。
金铁相击,光影连措,尘飞扬,叶絮飘,两道黑影在静止般的时间里不知连续交击了多少次,蓦然回马,湛卢只是诧然盯着干将,嘴角沁出脉脉殷红的汁液灿若飘零的刺桐花,“你用的不是莫邪?怪不得竟如此护主。竟然滴水不漏……”湛卢极力平衡者身体,喘息着,挥舞在空中的寒刃逐渐乱了节奏。
干将漠视着手中的墨剑,淡然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一败涂地吗?”他再次擦拭了剑锋,“因为历代的干将唯有莫邪的祭剑才会获得剑灵。镜界的琴声阒然,你丝毫没有察觉么?”目光泫然,深深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她是怕他难以抉择,所以一沽以断肠,一祭以诉漓。
白马上的男子剧烈握缰的手抖动着,自欺欺人又何尝不是这世间最难的说服?——“啊——”宿命扼住他的喉结让他除了嘶吼不知所措,二十纪了,难道一句干将莫邪依旧抵不过这二十纪的朝夕共处?
干将突然有些怜悯眼前的人了,镜花水月,他回首望过猎猎作响披襟后忽隐忽现的南山。
湛卢突然有失风度地傻笑起来,“呵呵呵,祭剑?黄泉路?”他痴痴注目着手里的湛卢剑,仰天一声长啸提剑抹过喉管,鲜血如红色喷泉般成雾状弥漫在了月华的光色里。
干将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弧度,终究还是拔出了干将剑,这次,剑便不会再回鞘了。
“把酒言,当年处,话别南山。酒醒栏杆影成双,不知卿上黄泉路。黄泉路漫,一灯阑珊,乱红飞絮,怕君不记来时路。”
镜
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全是一望无际的红色,画面中仅剩一阙空白里少年临风而立,他站在南山之巅,站在往生树边,神色安详且从容,与他满身的血污形成了巨大落差,他凝视着树干上每一片叶脉中诉说着的故事,这是黄泉的归宿,这是所有人的归宿,他回头眺望山下一望无际的血海,无声戚,剑鞘不在合鸣。
“莫邪,如今这伤心地终于了却成灰烬了,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干将痴然一笑,举剑刺破虚空,干将止点于虚空里莫邪的魂魄前,一到白光裂空划过,那剑没留一丝情面,也不顾魂魄声嘶力竭地呐喊与阻止,铮然一声钉碎了干将剑,一片片碎剑渣中,血渐染了南山之巅最后一片空白。那咯噔一声金铁相击,徒徒留下空谷相寂,为她锻造的莫邪终究利过自己的一分,原来即便是踏碎黄泉,也躲不过这生离死别的自欺欺人,莫邪干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彼岸,曼珠沙华开地从所未有的绚烂。
“梦碎间,雨过无痕,茱萸渐染,谁的棋,落子无声,黑白无关……”
“咚咚,咚咚……”
“你醒醒啊,醒醒啊!我再也不任性了,我再也不……再也不会和你争吵了,你醒醒啊,甘江,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起来说说话好吗?你骂我打我吧!你从来都舍不得打我的,我好想……好想你可以再和我吵一次架——”女孩匍匐在盖上白布的男生身上,面容憔悴,泣不成声,医生只顾着拖动着尸体向着停尸间移动。
突然,女孩感受到冰冷的指甲盖划过了她的手臂,尽管很轻,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医生医生,他还没死,真的没——”
宁江的夜景里,连月色都是款款抒情的基调,少了许多冗赘的繁杂,只留下清风摩挲着男子和推着轮椅的女子。
“要是我永远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办?”男生有点担心,这个世界他是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
女孩蹿到男子面前,轻轻点点他的鼻尖,“傻瓜,不准你这么说!医生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是你是怎么又活过来了呢?”说完她就自责地呸呸两声,“我真是笨蛋,你本来就没死嘛,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呢!不准耍赖。”她淘气的对他嘟起嘴,他听见了整个世界的盛开。
“对呀!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会反悔?”恬淡自然,甘江深深吸了一口气,吐纳间,沉寂了一个漫长的梦。再见了莫邪,他轻轻靠着她的手臂,睡意渐浓,他不知道这次会梦见什么?江面上云霓堆砌出的晚霞腥红得那么不真切,真怕从一场梦串进了另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