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更文很慢,因为在读布鲁姆的《西方正典》。透过文字,领悟到到了很多关于写作、读书的建议,竟让我陷入一种不知如何下笔的境地,也让我重新思考读书,或者说的更细化一点,读经典著作的意义。
布鲁姆的西方正典
布鲁姆这本书撇开他学院派的言论,以及对莎士比亚的极度崇拜,其实是在教我们如何阅读经典。他提到他反对时下流行的加在经典文本上的各种意识形态的涂抹和扭曲,主张回归文学批评的审美价值和“审美尊严”。他以“影响的焦虑”为线索,将二十六位西方经典作家作为一个互为影响的整体作了全景式的考察,将他们分为神权时代,贵族时代,民族时代和混乱时代,在经典作家之间的竞争、继承、回避、超越和反拨中发掘智慧的张力和人性的复杂。
“贵族时代”共八章,分别论述了莎士比亚、但丁、乔叟、塞万提斯、蒙田和莫里哀、弥尔顿、约翰逊博士、歌德等九位经典作家。这些人物并非按时间先后,而是以莎士比亚为中心——布鲁姆认为莎翁是西方经典的中心,按照影响和被影响的关系来排列。各章分别以作家的经典作品中的经典人物来论述其成为经典的原因——陌生性。与之类似,“民主时代”共六章,依次论述了华兹华斯与简•奥斯汀、惠特曼、狄金森、狄更斯与乔治•艾略特、托尔斯泰、易卜生等八位经典作家及其作品。“混乱时代”共七章,总共论述了弗洛伊德、普鲁斯特、乔伊斯、伍尔夫、卡夫卡、博尔赫斯、聂鲁达、佩索阿、贝克特等九位经典作家及其作品。贯穿三个时代的灵魂人物是莎士比亚。之后附录了一个“经典书目”,包括从古埃及文明和两河流域文明到当代美国文学的西方文学经典,约三百四十多位作家和一千二百多部作品。
正如这本书的译者江宁康所说,布鲁姆写本书的目的不仅仅是对西方经典作家作品的串讲,为今日的读者提供一份读书指南,“他的真正目的是要通过对二十六西方经典作家的深入分析,清理出一个连贯而紧密的经典谱系,建立起文艺复兴以来西方文学的‘道统’,从而在当今文学与审美式微的世界收到正本清源、拨乱反正之功效。”
尽管在我看来,他的确有观点太过片面、视野太过狭窄、思想太过保守之嫌,但你不得不钦佩他对经典的尊敬和爱护。也正是有无数布鲁姆式的经典捍卫者前赴后继,经典才有可能在我们这个混乱时代继续发挥其独特的魅力。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必读的经典”那么多,我们是否要一一读完?
什么时代读什么书
经典是具有时代性的。无论文学著作莎士比亚、乔叟、蒙田还是佛洛伊德的,其实都是一定时代背景下的产物。
所以,什么时代读什么书,也是理所当然。
在现在一个多媒体的时代,单纯谈论文字多少已显得不合时宜,而自由自在的阅读也仿佛随之成为一种遗迹。我所提到的这种“自由自在的阅读”,是一种心灵的沉潜、精神的滋养和智识的拓展,以及在此过程之中的一种“无所为而为”的闲适自得。但是,如我之前写的文章《为什么你读了那么多书还是没有用?(有效读书建议)》评论里很多读者提到的,除去浏览商品目录、交流商品使用体验、提升自身作为社会商品的交换价值之外,我们现在有多少人真正还在阅读呢?包括在写下之前读书文章和这篇文章的我自己,也并没有自由自在地阅读,更多的也是在功利化地阅读。
然而,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迫切地需要保持对文字的热爱,保持阅读的兴趣和习惯,在时不时翻阅经典中沉淀自我,回归宁静,聆听自我最内在的声音。所以更需要这些经典的滋养,回归阅读的本质。
说的形象些,经典就像供在神桌上的那一碗米饭,高高在上,属于知识之神,但我们不一定会想吃它。
也许每个人家里都供着这样那样的几本经典:《战争与和平》《追忆似水年华》《资本论》《国富论》,以及黑格尔的《美学》以及《资治通鉴》《中国历代经典宝库》之类的。
似乎这些供着,心也安了,无论它是否能带领你见到神。
当然,经典是讲流行的。
就像布鲁姆把不同作家分类,分成不同的时代,尽管他认为莎士比亚始终是西方经典的中心,但现在我们也很少真的有那种拿着莎士比亚的悲喜剧本大声朗读的,毕竟时代不一样了嘛。
而现在大家读的不仅仅是经典著作,更多的是紧跟时代,紧跟个人需求,紧跟不同领域的不同书籍。
经典就像大补贴
看过很多大人物开出的书单,里面都有必读经典,有的甚至一般都以百本计,就像营养学医生开的药单。我们孜孜不倦地汲取,认为其书单一定营养全面,有益健康,把这些人生必读经典开成知识大补帖。
但是我们日常生活,谁需要天天吃大补啊?还有,你真需要那么多大补吗?
就像没有人吃过所有大补帖一样,不能太相信那些开出经典书单的人,他们不一定都有阅读过。其实,很多经典书单最大作用是开给书店张贴用的,好吸引人来买书。所以,这也是我不喜欢向别人要书单的重要原因!
就像电视上经常播放的强精补肾广告,看久了,你老觉得自己不买一定会肾亏。你看着那些书单,也会就觉得自己脑质有点虚了,遂存着“要不买几帖补一下也好”的心理,就买几本经典,回家先翻几下,看看序文,好一点的看完总论,不久就在供桌上供着了。供着供着就落入凡间,再拿出来时,书面上到处撒落着一层厚厚的灰。
其实,认识到自己的阅读有世界观的局限,没什么不好,甚至会让我们学得谦卑一点,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能总是像个学生一样,右摸摸,左找找;让我们不至于以为自己拥有真理,而懂得尊重另一种领域,另一个世界的知识。
好读者都是偏食的
经典阅读讲究全面,但好的阅读恰恰需要偏食。
这里的“好读者”可以是第三声,也可以是第四声,音调的不同,背后的意义也不同。我们可以努力修炼,有选择有嗜好,成为一个“好读者”(第三声);也可以在书海中挑挑选选,什么都读一点儿,形成自己的读书品味,成为一个“好读者”(第四声)。
毕竟,所有经典都有各自的领域。文学、哲学、社会、经济、物理、天文等,都有它的经典必读。但人不可能全知全能,偏食是必然。
偏食者就如同偏好某一种口味菜色的人,总有几道是经典,你不能不吃,或者百吃不厌。唯有偏食才能进入食物的不同境界。爱文学的人,无法绕过希腊史诗、莎士比亚、但丁等等,爱中国文学的人,绕不过李白杜甫红楼梦。即使只是文学作品,豪放与婉约,缠绵与潇洒,内敛与放纵,文学才情不同,作品风格迥异,自然要有偏食的。没有对错,只是口味不同。
人如果不偏食,等于没有品味;对文学无偏爱,就没有了真性情。
读经典而无所偏爱,那就没有人味了,更没有了那股书味。
时光这本书
其实,最难懂的经典是时光这本书。
时光会慢慢教会我们如何安静地去倾听,温柔地去了解别人的心,也教会我们进入经典的核心。
很多时候,在一个时间点你觉得无法跨越的障碍,或是悲伤,在强大的时光流转中,你发现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来了。时间就像良药,可以把一切伤痛治愈,到后来就变成什么都没发生了一样。
时光也教会我们懂得穿透表面,进入更核心、更宽广的思考。
时光让那些逝去的岁月,变成最艰深却又无比动人的经典。
刘瑜说过这么一段她读书从经典到经验的话,“我的读书历程,基本上是一个不断从“经典”堕落为“经验”、从“意识形态”下降为“实证主义”的历程。不是说我对经典失去了好奇心,而是我希望引导我去读经典的,是问题的箭头在不断指引,而不是餐桌上的虚荣心。”
这段话也让我清晰地认识到,很多时候你书架上摆满的读完的书,并不是就证明了你的博学,而是在问题的不断指引中,形成自己的读书的品味而有选择的读,毕竟偏食没什么不好。
就像我喜欢的那些被文学批评者划入的“不入流的作家“王小波,“二流作家”毛姆,他们总有其动人之处。
End:希望在读书这件事上,我们能各有各的品味,不盲从,有嗜好,从而进行更多“无所为而为之”的自由自在的阅读。与诸位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