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峰||还阳丹(二)

“娘,你也吃了吧!那个南獒先生虽然古怪,但我相信,他给的一定是灵丹妙药,小七哥他过一会儿就会好起来。娘,快吃了吧!”

  寒月初在床边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好一阵子,母亲才算慢慢转过头来,望向一边的小七。

  “娘,你放心,小七哥没事,一会儿准能醒过来!”

  寒月初说着就把丹药送到母亲嘴边,可没想到母亲还是一味地拒绝,这可急坏了寒月初。

  “娘,你若真不吃,儿也不想活了!儿要是有一天见不到您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母亲听了此话,着实触痛了心肺,才睁开眼怔怔的看着他。

  “娘,别怪儿子,这由不得你了!”

  寒月初趁此机会,将半粒丹药迅速的放进母亲嘴里。他轻轻一托母亲的下巴,咕噜一声丹药沉落在母亲的肚腹。

  只见母亲的情绪是气急败坏,可也没办法。

  “娘,你别生气,儿子只是不想失去您,才这样做的。”

  可母亲只是摇着头,什么也不想说了。很生气很绝望的背过脸去。

  这时突然小七轻咳了一声。声音虽微小,但对于这寂静冷漠的气氛来说,再微渺的声音也是惊心动魄的骚动。

  寒月初和母亲都被这轻咳声吸引,母亲转过头,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寒月初更是跑过去喊着小七。

  小七薇薇张开眼,一脸浑浑噩噩的表情,目光呆滞木然。

  “小七哥,你终于醒了!好些了么?”寒月初兴奋的问小七。

  小七愣愣的看着寒月初,辨认了好长一会儿,才幡然醒悟,好像失忆多年突然醒来似的。他说:

  “是月初兄弟啊!你可回来了,求到药了吗?婶娘呢?她怎么样了?”

  “小七哥,药已求到了,我娘已服了药,你也吃过药了,你的身体一会儿就恢复了。好好休息。我看看娘去!”

  寒月初转过身,刹那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娘稳稳的站在他面前,正面带慈祥的看着小七。且气色绝佳。额头上的几缕白发也不见了,此刻的母亲,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寒月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七呀,好些了吗?”

  母亲没有理会寒月初,直接问了声小七。

  小七愣了片刻,等看清是寒母,突然惊异的坐了起来:

  “婶婶!你的病好啦?”

  寒母看到这兄弟俩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她哈哈大笑起来:“怎么?看到老妇我,这副形象害怕了吗?”

  “娘,恕儿不孝,儿没见过大风大浪,初儿确实被您给吓住了,您这是怎么回事?”寒月初不解得,唯唯诺诺问母亲。

  “初儿啊,我说不吃那药,你硬是让我吃了,这就是那还阳丹的作用。你也是成年人了,一些事你也该知道了。为娘曾经是五凤山的一仙子。吃了这丹药,恢复起来它会一夜之间让我回到从前,回到年轻,可我厌倦了以前的我,好不容易熬到老,要见你那死鬼爹了。本来将要凋落的人生,突然又回来了,要从头开始,这漫长的岁月熬杀人啊!看来我得拿定主意啦!”

  “娘,回到年轻不好么?我不管你以前是仙子还是凡人,至少我从今以后会陪您的岁月更长久!以前我还担心您越来越老,假若有一天您离我而去了,我会很难过!这样好了,我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寒月初倒是不以为然,他感觉这是很幸运的事,多少老百姓想长生不老,都求不得。

  寒月初发现,在说话间母亲的变化一直在飞速进展。从发丝到面容,从皮肤到腰身,正向一个少女形象迈进。

  这时小七也站起身来,小伙儿年轻气盛,恢复的很快。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埃,好像没什么事了。

  “娘,你又年轻了,大概有三十岁,不,二十几岁,啊!可以做我姐姐的年纪了!”

  “别说了!我最讨厌我年轻的时代,我不想回到过去,我活够了,我早就活够了!初儿啊,你也是成人了,对你我也能放手了,你别怪娘狠心,将来你会有你的生活,我们母子一场,就此散了吧!”

  母亲的话竭声极力斩钉截铁,让寒月初感觉没有一点回旋余地。

  他含着泪说:娘,你这是怎么了,咱们母子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散?既然你那么厌倦活着,为什么还要为我求得五凤聚阳草?生怕我的生命有半点闪失,难道你不怕我活着太累么?”

  “初儿呀!你和娘的人生遭遇不同,正是娘这一生苦难深重,才不想看到你有一点不测。我要你知道,失去娘,并不是世界末日,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死离别,是人之常理,初儿啊!在这世间,你会遇到很多不尽人意的事,你要学会面对一切。”

  这时的母亲,已退变成少女形象,寒月初并没在意到这些,只是心痛的继续劝说母亲:娘,你就不能听初儿一次心声么?小时候我听您的,如今初儿已长大成人,你就听我一次安排吧,咱好好生活下去,不管你以前有多苦,初儿今后会用一生的精力来弥补你所有痛楚。”

  说到此寒月初泣不成声,痛心不已。

  一旁的小七,感觉眼前的一切,似梦似幻。经过他这一场病醒来,所有的事物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时他感觉自己也插不上话,只好怯生生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母子。

  这时母亲已发现,自己从一个苍老不堪的老妇,蜕变成水月镜花的少女。她摸着自己略发柔嫩的脸和发,突然懊恼至极,痛恨的喊到:“年轻,年轻有什么用?还不是孤苦一生?上仙,做上仙有什么用?还不是冷酷无情?人哪,做人有什么用,还不是尔虞我诈,自相残杀!残酷的生命,我要你有何用!”

  母亲像暴虐的狮子,她惨烈的吼叫一声,瞬时间如蛟龙翻滚,纵身腾跃,她声嘶力竭的喊道:“初儿,母子情深,终有一别,娘厌倦了这世道,只怪娘此生遇事不公啊,可是,今生今世娘生养你一场,既无怨也无悔!。娘要你好好活下来,是想让你从今以后,要用心中的大爱,真诚,善良,和无私,来踏平世间的所有邪恶!初儿啊,娘的话,你要谨记在心哪!”

  逐渐恢复青年体质的母亲,可见年轻时也是性子暴烈的人,还阳丹能使她返老还童,但并不能使她改变所经历的事实。

  她一生中从翩翩一仙子到平民一老妇,所历经的世态变迁,所跨越的人仙两界情,足以证明一个母亲的伟大,可逾越天地,不分凡仙和空间。只因为是母亲,便是使命。

  母亲的使命,便是守护孩子的成长。孩子一旦长大单飞,就是母亲交接使命的时候。

  放弃生命,这样的想法,在寒母心中储积了很久,早在寒月初父亲去世后,就产生了,只是时间不给她机会。

  当她如残花飘零般从空中损落,滴滴血珠顺发而垂。她已自残身亡。

  这一切让所有人来不及喘息,寒月初和母亲就已生死两茫茫。

  “娘!”他大声喊着猛扑过去抱住母亲,边哭诉边擦拭母亲的脸,既怨恨又痛心的说:娘!你怎么就不听儿的话呀!娘!”

  人生最可悲,莫过于生死两相望。生,意味着万物皆荣,死,意味着万事皆空。寒月初悲痛至极,呆呆的凝望着母亲的遗体。

  死去的母亲,很快被空气蒸发了容颜,眼看着一阵儿比一阵儿苍老,最后恢复成原来的体貌。

  这时外面起了一阵风,吹落一簇黄叶,母亲的灵魂走了,带着她前生的夙愿。只留给寒月初,无尽的悲伤,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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