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西来,骑匹骏马,尘滚滚向东驰去。
再往前十里,便有家客栈。顶着腊月风雪,客胯下的骏马都有些受不了,星汉极速往后倒转,白气从马身上冒出来。客双腿一紧,“再忍耐些,到前休息一晚,够你草吃的。驾!”宝马听懂似的,不等客挥鞭就又提起了速。
十里说短不短,到客栈时已是深夜。怕是附近就这一家客栈,故深夜也灯火通明,映着牌匾上三个大字——友来居。
“吁~”客勒马停住,跑堂的耳倒好使,就这一声给惊了出来,“哎吆喂客官,这都几时了您还赶路,还下着雪呐!来马缰给我罢,给您栓好咯。”
“不需如此,我来栓马罢。”客下了马,抚了抚马头又亲自吧它牵进马鹏最里面,似乎对它很疼爱。
“你去备两匹鲜草来,顾好我的马少不了你好处。”
“得嘞客官,那您先里面请。”跑堂的利落,把客引进屋就备草去了。
刚一进屋,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客裹紧的大衣渐渐松开。环视一周,虽是深夜但是客人倒不少,客有些惊讶。而那些人也惊讶,惊讶这么晚还有人来。
就近坐下,又觉得挨着门有些透风,客又靠近火炉子些,才坐下。
这时那跑堂的进来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才到跟前来对客说,“客官您点啥菜?外面那么冷您一定受冻了,要不您先看着菜谱子,我给您上壶烈酒暖暖身子?”
“好。”客说到。他老脸一红,待跑堂的走后又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但雪已经快化完,浸湿了那原本就很厚重的大衣。其他坐上的客人都好奇的打量他,也不说话,看着客滑稽的模样倒先笑了出来。
“一壶醉千君来喽!”跑堂的一喊,提着一口长颈矮底壶一路小跑过来,这才使其他客收起目光。
“可是热的?”
“那当然。此酒宜煮,热着喝酒劲会更烈,会更香!醉千君可是我友来居招牌酒,虽没有字面上那么夸张能一杯醉千君,但也是非酒量甚者不能喝的,若非是这寒冬腊月,又是这样的夜晚,店家才不舍拿出呢,因为在这冬日,此酒暖身更适用!”
“好!”客一笑,跑堂的机灵早已倒好一杯酒,客官端起酒杯直接喝了下去,酒入喉咙,咕咚一声咽入肚中,只感舌尖发辣,喉咙、嗓子到肚子连成一条线,都是热的。客又笑,“甚善!”
跑堂的也笑,难掩一丝得意。“那客官,您点什么菜?”
“切来二斤牛肉先,素食要一碟臭豆腐,多放辣,再来一碟花生米。”
“得嘞客官,马上给您做,您先稍等。”
“一个人?”
客左右看看,好像是跟他说话,冲邻坐的人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结伴而来为何你一人呢?”
客笑笑,“一人足矣。”
似听到什么笑话,那些人皆开始捧腹大笑,“你,你说甚?一个人过沙漠?你莫要开玩笑了,怕你不出一日就会死去!哈哈哈。”
客笑着,不说话。
又一人接道,“你是有宝座良驹还是怎地?光有信心无用,想点现实点儿的吧!”
“哈哈哈!”一阵阵笑声,有人打头就开始起哄。
……
冷嘲热讽几会,也许觉得无趣了,他们才停下。“客官您的菜来喽!”此时,跑堂的上菜来了。
不多时,其他的菜也一盘一盘的上来了,多了的,还有一壶酒。
夜更深了,也更黑了,其他客人一个接一个离去,人渐渐少了。不多时,整个屋子只剩下客一人,不过就他一人,自己反倒吃的津津有味。
“这么晚您还赶路,客您这是要去哪啊?”收拾完其他桌,跑堂的无事,坐到客身边准备展开一场牢骚。
“所问去哪儿,你能不知?”
跑堂的尴尬笑了笑,道“再往前十里就是那片沙漠啊!听那些回来的人说,沙漠那头是一片大海,也有人说有无数的宝藏,可是我也没看见他们带一块金子回来。”跑堂的长呼一口气,“哎…我是不想去,受死累活的到那边什么都没有就白忙活了。还是在这客栈做个堂倌就行喽!”
客官笑了笑,不说话。
“哎,客官,要不您就留在这吧,别赶路了,这又是冬季风餐露宿的多受罪?我看您喝酒就知道,您啊一定是个豪爽之人,我俩结交,必定能在这客栈干的更好。这里的月禄不错,就是忙了点,晚上还得看着点……”跑堂的喋喋不休,但客也只是笑笑,不回答也不说话。跑堂的也不觉的尴尬,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要不这样吧,你留下的话,我让你住店不记账行不,反正我是值工的,店家也不知道。这客栈多暖啊,非得去外头干嘛?”
“哈哈哈。”客大笑,“你都说我是豪爽之人了,可我为了少花那点钱就住店的话还算什么豪爽之辈?”客顿了顿,“况且,人都得有个追求的啊。”终于,客吐出一句话,但跑堂的一时凝住,不知说什么好。
“那陪我喝会酒总可以吧?”
“自然。你们这酒香,但不烈。”
……
两人举杯对酒,虽客说“酒不烈”,但这一晚也喝了不下十壶,两人醉下,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翌日清晨。
跑堂的是被鸡鸣吵醒的,多少年的作息规律,即使睡的再沉也能被早上的鸡鸣叫醒。
“啊~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跑堂的才想起什么“完了,客还没付……”话没说完,就看见桌子上规规正正的躺着一枚银子,那银子的价值早多过那几个小菜,以及那十几壶酒了。
往后一看,门是关着的,堂倌推开门走出去,马棚的马已经不见,那两匹鲜草也已经吃光,雪也已经停了。雪地里,有一条马足印沿伸向前方。
“真是个怪客。”跑堂的自言自语。
再看一眼东天,已经翻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