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我：你为什么总写巴尔扎克？

的确，巴尔扎克有很多臭毛病：厌女、粗俗、文笔啰嗦。

但是，经典文学之所以流传下来不是没有理由的，我们应该取之精华弃之糟粕。

巴尔扎克有着澎湃的永不枯竭的激情，有着洞察世事的精准眼光，就像一个导演，善于勾画众生、展现社会。

他了解人，喜欢刻画人性当中的偏心、私心、狠心。

他的作品放之四海老少咸宜。

读他的书，你的激情可以得到释放与满足，内心可以得到无与伦比的畅快感和似真似假的幻觉，就像多活了几辈子。

所以，建议大家多读读巴尔扎克，不妨就从这本《搅水女人》开始。

01.

生活在法国外省伊苏屯市的罗日医生相貌丑陋，为人阴险，出了名的不好惹。

他的妻子姓戈台安，出嫁之前就体弱多病，罗日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娶的她，对她极坏。

他们有两个孩子，儿子约翰遗传了罗日的相貌和品行，女儿阿迦德是当地最漂亮的姑娘，长得既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

罗日经常在外鬼混，以己度人，便怀疑阿迦德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事实上，阿迦德长得像他的母亲，的确是他的亲生女儿。

阿迦德的外祖父家是做金羊毛生意的，身家丰厚，阿迦德的舅舅娶了个比自己大十二岁的有钱寡妇，没有自己的儿女。

罗日算准了妻子将要离世，把阿迦德送到了巴黎她的舅舅家。

这样一来，他既可以不用给女儿嫁妆，还可以夺取岳父家的财产。

阿迦德到了巴黎不久，舅舅就因说错话进了监狱，舅妈奔走相救，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

舅舅死后，内政部的科长勃里杜上门慰问，对阿迦德一见钟情，不到十天就向她的父亲提了亲。

罗日很高兴，当然不是因为女儿要结婚，而是阿迦德舅舅一死，他的妻子就成了戈台安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两年间，戈台安老夫妇先后去世，阿迦德的母亲也死了，财产都归了罗日医生。

02.

阿迦德嫁给勃里杜后，过得很幸福。

她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妻子，事事亲力亲为，一年四季，不问天气如何，丈夫出门办公，她会站在窗口目送他出门，丈夫需要加班，她会陪他加到深夜。

勃里杜也是个好丈夫，他是拿破仑的部属，凭借个人努力升为了司长，尽管罗日死时，阿迦德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财产，他也并不在意。

然而，就在勃里杜快要被封为伯爵的时候，他却因熬夜过度猝死了。年仅35岁的阿迦德成了寡妇。

拿破仑听说勃里杜比较清廉，破例把他的两个儿子送到了帝国中学读书，学费开支由其个人私库承担，并给了阿迦德每年四千法郎的抚恤金。

阿迦德的舅妈戈台安夫人搬来跟她同住，两个寡妇的收入加在一块，每年有一万二千法郎。

戈台安夫人带着阿迦德上戏院、坐马车、吃馆子，甚至打算让阿迦德嫁给她与第一任丈夫生的儿子。

但阿迦德对亡夫的感情很深，不愿意再嫁。

自从丈夫死后，她就不再打扮自己，只把亡夫的遗物郑重其事地保留了下来，时常睹物思人。

阿迦德把全部收入都交给了戈台安夫人打理，但戈台安夫人却偷偷省下日常开支去买三连号的彩票，逐渐背了债务。先是一万，后是两万，债务多了，她慌了，想要抵押自己的房子补偿外甥女，结果她的房子被罗日霸占，她只得将实情告诉了阿迦德。

阿迦德并未责怪舅妈，只是打发了男仆和厨娘，抛售了四分之三的公债，为舅妈付清了欠款，一家人从富人区搬到了阴暗、潮湿、寒冷的贫民区。

经此一事，阿迦德变得更胆小了，为了给两个孩子留下一笔最低限度的活命之本，她节衣缩食，吃足了苦头。

阿迦德的小儿子约瑟长得像父亲，丑陋、矮小，但很有艺术天赋。小小年纪就得到了画家旭台的赏识，被允许到他的画室学习。

阿迦德一心想让约瑟继承父亲的衣钵当公务员，极力反对约瑟学习绘画。

阿迦德的大儿子腓列普长相跟母亲相似，阿迦德便以为他跟自己的品行也一样，从小就偏爱他。

腓列普不愿意学习，瞒着母亲给拿破仑写了一封信，拿破仑把他编入骑兵团，军衔是少尉。不久，由于他奋不顾身救出他的团长，升为了中尉。到了十九岁，他当了上尉，得了勋章，还做上了皇帝的传令官。

这一切大大满足了做母亲的虚荣心，过去阿迦德对大儿子的偏袒藏在心里，此时，已经完全流露出来了。

03.

一八一五年，拿破仑退位。

波帮王朝的君王取消了约瑟的教育补助和阿迦德的抚恤金。

腓列普退了伍，有过几次保持中校军衔和进常备军的机会，但他都拒绝了。

阿迦德劝他找份正经工作，他却先是跟着浪荡子闹事，被取消了一半的薪俸，然后又去海外参加居留地的建设，被人骗走了一万一千法郎，还因欠下了一千法郎的船费被扣在外国。

两个寡妇本来就不富裕，又刚被公证人罗甘卷走了债券利息，为了维持生计，连家里的银器、一部分被褥，和多余的桌椅都抵押掉了，哪里凑得起一千法郎？

为了救回哥哥，约瑟日夜不休地赶出了四幅小画交给画商，挣到了一千法郎，寄给了腓列普。

腓列普在德克萨斯吃了苦，又在纽约流浪了一段时间，眼看那儿的投机事业和个人主义发展到了最高峰，赤裸裸的利害关系变成了一种毫无廉耻的人生观，渐渐变得蛮横，自私，无礼，加上他打枪、击剑的本领一流，成了一种危险透顶的人物：外表像儿童一样天真，极易迷惑人心，骨子里只想着自己。

在他看来，世界的范围只从他的脑袋开始，到他脚底为止，太阳只为他一人发光。

二十一岁的约瑟，则加入了大丹士、皮安训的小团体，在这些献身于科学，哲学，文学，政治的青年们的影响下，他越来越自信了。

腓列普回到家后，阿迦德拿出一千法郎利息的公债作为保证金，让他进了报社当出纳。

但腓列普每天从下午四点离开报社起，一直玩到半夜，不是赴宴会就是有牌局，还跟舞女玛丽埃德打得火热。

玛丽埃德从小父母双亡，和弟弟相依为命。

长大后，弟弟立志要当诉讼代理人，为姐姐挣一份陪嫁，姐姐立志要为弟弟盘一个事务所。

靠着腓列普的人脉，她在戏院登台后一炮而红，很快收服了各路达官显贵。

腓列普看中了她生财有道，想跟她结婚，为了讨她欢心，他挪用了报社的款项，亏空了一万一千法郎，赔掉了母亲一半的保证金。

阿迦德得知儿子爱上舞女，顿觉晴天霹雳。

在她看来，女戏子、舞女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她们吃的是黄金，喝的是珍珠，谁娶回家，家都会被她们败光。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玛丽埃德早就看透了腓列普的心思，一口回绝了他。

腓列普失恋之后，故意告诉约瑟自己亏空了公款，将要自杀赎罪，转头却去了赌场。

阿迦德担心儿子寻短见，愁得一夜老了十岁。

为了保住腓列普的名声，台戈安夫人到处找人向报社求情。在赔偿了报社的损失后，报社同意了不向外界透露，只说是腓列普自动辞职的。

腓列普眼看自己做了错事却并没有得到惩罚，更加有恃无恐，胆大妄为。

他在母亲面前装得俭省，背地里却流连赌场，光顾马路天使，还经常偷约瑟卖画的钱。

约瑟发现哥哥偷钱的事后，留了一个心眼，向舅婆和妈妈隐瞒了自己卖画的实际收入。

他觉得她俩都有一个无底洞，一个是彩票，一个是腓列普。

04.

腓列普偷不到弟弟的钱，开始偷母亲的零花钱，很快榨干了家里的积蓄。

为了维持生计，阿迦德到处讨绣活来做。

台戈安夫人心疼外甥女，省下自己的生活费继续买三连号的彩票，想要借此发一笔横财，改善外甥女一家的生活，却不料腓列普偷走了她藏在被子里的钱，把她气昏了过去。

约瑟拿出自己攒了很久的三百法郎给台戈安夫人，让她去买彩票。

台戈安夫人一向疼爱约瑟，这种感情战胜了根深蒂固的嗜好，还反过来劝约瑟：“什么彩票，完全是骗人的。”

约瑟拿着钱跑出去，想帮舅婆买三连号彩票，却没有找到彩票行。

第二天，有人告诉台戈安夫人，她常买的三连号彩票中奖了，奖金是三百万。

老太太受不了这个打击，得了中风，很快到了弥留之际。

腓列普回来后，不但毫无愧意，还出言讽刺台戈安夫人。

阿迦德赶他出门，他却反过来辱骂母亲：“我处处倒霉，祸根全在你一个人身上，都怪你得罪你爹，被赶出家门，没继承到遗产。”

台戈安夫人担心自己死后，外甥女没有着落，临终前让阿迦德起誓跟腓列普断绝关系：“腓列普这样会把你拖累死的，你一定要把公债卖掉，改成终身年金，约瑟能自己养活自己，如果你有防范，将来也不至于拖累约瑟。”

阿迦德答应了。

台戈安夫人死后，约瑟为母亲重新布置了房间，经常带她吃饭店、看戏，阿迦德终于意识到了小儿子的好处，她找了一个彩票行的差事，跟约瑟相依为命。

腓列普害死了舅婆，倾家荡产，狂赌，酗酒，腐化堕落，偷弟弟的钱，折磨得四十七岁的阿迦德老得像七十多岁的老人，但阿迦德始终对他心存希望。

她让约瑟去把腓列普找回来，为他画一幅像，可腓列普回家后，竟想要偷走约瑟借来的名画，幸好他不识货，将约瑟临摹的画当成真迹偷走卖了出去。

阿迦德把腓列普赶出了家门。

不久，腓列普因参与谋反进了监狱，他的朋友让阿迦德筹集一万二千法郎去救儿子。

阿迦德拿不出这笔钱，写信给伊苏屯的干娘奥勋太太，托她向哥哥借钱。

奥勋太太告诉她，她的哥哥约翰有百万财产，对情妇一掷千金，却不肯出一个子儿救外甥。

奥勋太太曾三番五次让阿迦德回去争财产，勃里杜也大可利用自己的地位对父亲剥夺女儿遗产的行为进行起诉，但阿迦德不忍心为难哥哥，勃里杜不在意妻子的财产，财产这才全落到约翰手里。

如今，为了两个孩子，阿迦德只好带着约翰回到伊苏屯，争取自己应得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