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张定浩的《既见君子:过去时代的诗与人》。很小的一本书,正适宜我这样陷于“有用”“无用”这样的实用主义无法自拔的人重新把书捡起来,或者说,重新把自己捡起来。
翻开目录,作者选取的诗人就很有意思。曹植、阮籍、陶潜、谢朓、李白、曹操,以及古诗十九首。他们可以说是继风骚之后诗歌的又一个源头。四言或五言的古风,清新的自然流淌的文字。他们的文风从某种程度上很相似,尽管他们身处不同时代,身居不同地位。
我看到作者是中文系科班出身,便感叹他果然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不像我们一般人都读一读随大流的唐诗宋词。我曾买过一本写魏晋诗歌的书,风格有点像安意如的书,对那时候的诗和故事有过一点点了解,但确实没有静下心来细细读过他们的诗。
也不能说一首都没有读过。实际上我对王粲那首《七哀诗》印象特别深。里面那个细节描写,那句“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我每次读都觉得心如刀绞。这是诗歌的力量,是诗人手上的刀,普通人说不出来的苦,诗人替他们说。
我记得与一个同学谈诗,他得知我特别喜欢宋词,便问我最喜欢哪一首。我回答他,并没有哪一首是最喜欢的,那要看我当时的心情,对我来说,诗歌是用来表达心情的。我借诗歌表达我自己说不出的心情,这便是“不学诗,无以言”了。
《既见君子》里写到谢朓,对“澄江静如练”一句做了他的解释。作者从《说文》里找到对“静”的解释,原来静要有绚烂和复杂作为底子。那么“静”大概可以理解为尘埃落定、洗净铅华的感觉,是复杂中的有序,绚烂中的平和。我感觉这种解释很好,很有韵味,比按照现代汉语的意思直接解释为“江水平静得像一条白练”要美多了。当然我们现在大概永远也不能得知谢朓当时真的是怎么想的了,仍旧只能按照我们直接读诗时候的心情来做自己的理解。
书还没有看完,只是忍不住想要写一点。
突然就想到,我的家乡就在唐诗之路上,那条被诗人们反复吟咏的剡溪就在家乡的一个小镇里。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几千年的文化基因。七山二水一分田,虽然于农业发展说不上有利,但景致实在是没的说,便是仅仅驱车前往外婆家的路上,一个小小的水库就好像蕴藏着山水缠绵之意似的。
最后再回到“澄江静如练”吧。我冷眼看着这世间发展飞速,人世间诸多绚烂纷杂,于是想着告诫自己不要踏入,便以“离华”二字自勉。一直到今天我才惊觉,我一直冷眼旁观,从没有深入到这繁杂的世界中去,便不可能有真正的“静”。因为那“不是一个人后天为之拼争的单纯,而是出自先天的免于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