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聚当珍惜别亦珍重——读《浮生六记》有感

沈复夫妇

沈复的《浮生六记》,清朝一个普通文人的自传体散文。

仅存的四篇文字,除了《坎坷记愁》,剩下三篇,记述了闺房之乐、诗酒之乐、游玩之乐。

虽然以现代人的角度来看清朝的沈复,确有争议之处,但人非圣人,人无完人,对两百多年前的古人来说,总觉未免过于苛责。

通篇细读下来,至情至性的文字,第一次,让我看文言文看得如此动情。

动情之处有三:

                  一、苏州情怀

对于苏州,总是有种难以释然的情怀。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一直羡慕身居江南的人,可以领略吴侬软语的婉约风情,可以感受小桥流水的清幽雅致,可以观睹水乡古镇的古色古香,如此如诗如画的生活总让人心驰神往。

连生于苏州的沈复本人也觉得命运对他不薄:“正值太平盛世,且在衣冠之家,居苏州沧浪亭畔,天之厚我可谓至矣。”

恰好去年和家人去了苏州游玩。对于苏州古人所写的生活经历,也更多了一些真切的感受。

在《闺房记乐》中,沈复写到和妻子陈芸夜游沧浪亭。

婚后半年,恰逢中秋,沈复想着和妻子成婚以后,还没去过隔壁的沧浪亭呢。

于是,天将晚时,携妻、妹等一行人前往。走过石桥,绕过曲径,登上亭子。极目远望,炊烟四起,晚霞灿然。亭中铺设毯子,大家席地环坐,一杯清茶入口,一轮明月入眼,“渐觉风生袖底,月到波心,俗虑尘怀,爽然顿释。”

和心爱之人,于幽雅清旷的沧浪亭中,饮清茶,赏明月,忘却俗世的纷纷扰扰,幸甚至哉!

还有和芸偷游太湖,一览太湖“风帆沙鸟,水天一色”的美丽景致。芸曰:“今得见天地之宽,不虚此生矣!”

不止沧浪亭、太湖,姑苏城的大街小巷、城内城外,都有夫妻二人结伴相游的足迹——醋库巷、山塘、虎丘、饮马桥、仓米巷、胥门、万年桥、虎啸桥、金母桥、南园……

也只有苏州人沈复,才能写出苏州气息的《浮生六记》。

苏州成全了江南文人沈复,成就了他的《浮生六记》。同样,沈复和他的《浮生六记》也成全了苏州。

        二、真性情和生活情趣

清朝大画家盛大士在《溪山卧游录》中说:“凡人多熟一分世故,即多一分机智。多一分机智,即少却一分高雅。”

沈复夫妇可能正因为多了一分高雅,才少了一分世故。所以他们只顾寄情山水诗画,疏于人情世故。只顾讲究生活情趣,不管外人眼光如何。

在那个封建礼教森严、女子足不出户方为守礼的时代,沈复和芸偏偏要活得洒脱不羁。

沈复游得水仙庙,觉得十分有趣,回家同芸称赞,芸怅然,叹道“惜妾为女子,不能往。”

沈复便将自己的衣服、头冠给芸,让她女扮男装,携她一起逛庙市。芸开始欣然同意,后来又变卦,说“妾不去矣,为人识出既不便,堂上闻之又不可。”在沈复的怂恿之下,芸“揽镜自照,狂笑不已”。沈复强挽之,悄然径去。二人遍游庙中,享尽欢愉。

当我们垂垂老矣,想想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曾经如此真性情的生活过,深爱过,即使苦过,痛过,能拥有这样一种刻骨铭心的回忆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在沈复和陈芸这里却不成立。无论生活多么清贫,真性情的他们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即使贫困潦倒,依然热爱生活。

沈复爱花成癖,喜剪盆树。种兰花,养杜鹃,载石种草,制作盆景,布置园林。

陈芸心灵手巧,蕙质兰心。她可以利用荷花的清香泡茶,她能制作虫标本和活花屏,还用古朴瓷器制作六角的梅花盒,把小菜五六种置放在花瓣里,一盒六色,二三知己随意取食,食完再添。

情趣,藏在生活的角角落落。做一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在琐碎平常的日子里,给自己一个生机盎然的人生!

          三、沈复夫妇的知己情深

人生难得一知己,更何况能寻得一个属于自己的灵魂伴侣,志趣相投,真情相伴,真乃人生的一大幸事!

从初见的一见倾心、非卿不娶

到婚后的耳鬓厮磨、相敬如宾

从谈诗论画

到赏月弄花

从失宠于翁姑、遭小叔排挤

到被逐出家门,寄人于篱下

他们

半生坎坷,颠沛流离

半生欢喜,不离不弃

将清贫的日子过的诗情画意

布衣素食,甘之如饴

他们癖好相同,且心有灵犀。

与常深居闺中、相夫教子的一般古代女子不同,芸与沈复常常课书论古、品月评花。

芸淡泊名利,更看重精神的富有。她不爱珠花首饰,却爱破书残画,还将它们编集成册,分别取名为“继简残编”和“弃余集赏”。字画破缺的地方,沈复帮她补全好。

在封建礼教森严男尊女卑的社会,沈复为了让芸一起共享繁华世界的美景,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怂恿她女扮男装,夫妻相携,一起出去游玩。

沈复说:“可惜你是女子,如果能化女为男,我和你一起拜访名山,搜索胜地,遨游天下,不亦快哉!”

芸安慰道:“这有什么难?等我两鬓斑白之后,虽不能和你远游五岳,但近地如虎丘,灵岩,南至西湖,北到平山,都可以一起游玩啊。”

沈复说:“怕的是你两鬓斑白的时候,步履艰难,走不动了。”

芸再回:“今生如果不能,那么就约定来世吧。”

沈复回:“来世你做男儿,我便做女子来相随。”

奈何情深终不寿,知己难白头。

今生今世,夫唱妇随二十三年,芸终究带着遗憾和病痛离开了他。

至此,一生悲喜,两相对照,恍若一梦!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遇到相爱的人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聚在一起当倍加珍惜。即使不得已终将走向别离,也应格外珍重!

只愿今生今世,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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