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奇葩说里刘楠在论述“人没有上进心是有错的”时,最后引用了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里的一句话作为收尾:我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这句话深深打动了我,不是因为看似悲怆美的感染力,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才是人生的真谛:人类本就是平凡的物种,我们唯有用尽全力,来对抗精力的消耗与时间的消解,才能真正享受平凡的一生。 这丝毫不可悲,恰恰是充满力量与希望的一生。

  在知乎看吴寒笛的一篇文章提到了《中国合伙人》,一时感触,忍不住把电影找出来又刷了一遍。看完之后感受和四年前第一次看体会不太一样。这部电影的成功(起码在商业上成功),不是因为讲好了一个励志故事,而是因为历经80、90、00年代的变迁,让不同的年龄和阶层的人都有了情感的代入感,都能投射自己的情绪在里面,找到认同与共鸣,哪怕仅仅是触动。 起码我,这次不可避免的投射了很多自己的情愫和记忆,好几个场景,热泪涌(jiao)动(qing)。

  励志故事的动人之处,往往要随着历经磨难后的成功才到高潮。可我这次倒感觉《合伙人》不见得成东青等三人要到纽交所敲钟才完美。当很多年后成东青已然成为留学教父,名誉与财富等身,偶遇曾经的恋人苏梅,此时的苏梅已为人母,但却更加的优雅美丽。成东青说他无数次幻想着重逢的场景,苏梅对她说:我为你今天的成就感到骄傲。 此时苏梅就坐在他对面,成东青眼泪夺眶而出。 此时片中响起了齐秦的《外面的世界》,轻轻吟唱,淡淡忧伤包围而来,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想此时如果成东青不是留学教父,还是那个留校任教的普通老师,也没有“我为你的成就感到骄傲”的资本,但在历经生活的挫折和起伏后,只要内心仍有希望在,仍是能坦然而自信的坐在对面感怀时间变迁与青葱岁月,这个故事,仍是一个动人的结局。 因为电影讲的不是一个努力实现梦想的故事, 而是一群怀揣着有热情,但无具象未来的年轻人,如何用尽全力,过好自己的生活的故事,仅此而已。这和结局无关,结局的成就无非为这个故事添加了更符合受众审美的需要。

  这个电影有三个场景触动了我:一个是上面说的重逢:这是历经生活洗礼后的情绪释放。第二个是成东青在美国面对谈判对手的场景,其中有一句话印象深刻:此刻我仍然不免害怕,但总有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赋予我们打败恐惧的勇气。 第三个场景是最后王阳的旁白,她说苏梅告诉他:最重要的不是成功,而是作为普通人,不能丧失尊严。 以及王阳说:如果额头终将刻上皱纹,你只能做到,不让皱纹刻在你的心上。

  所有的这些故事、场景、台词能动人的因素其实只有一个,也就是王阳说了的:那些闪亮的时刻。 是的,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了闪亮的时刻,这个闪亮,就是在最好的年华里,做过的那些无畏的、无保留的、甚至无意义的所有,构成了若干年后回忆所具备的厚度与沉甸甸的情怀。 从这个意义上说,后面是否世俗的成功,丝毫不影响这群人曾经用尽了全力来过活的意义。

  不管你有没有梦想,不管你的梦想是所谓改变世界,还是一己私欲,还是平凡生活,舒适安全。仅有的所能触动你的,不见得是曾经相似的经历,曾经的奋斗,曾经的爱情。而是那些闪亮的时刻,你是否尽可能少的留有遗憾?

  被时间侵蚀很多年后,我已经不记得那曾经滚烫于心的梦想是什么,或者当时那可能就不叫梦想,可能就叫虚幻的梦吧? 梦想这个词没有统一标准,没有标准的内涵,对每个人的意义也不同。但人的一生,记忆里的闪亮和遗憾却有一致的意义。

  回到今时今日,在我30岁的关口,人生既变得更加焦灼:因为需要承担的更多,所付出的代价更高,机会成本更大。但也应该变得更加从容:因为已经彻底告别青春,那青春时代里的荣耀与失落,不再值得去介怀,从哪里来,只能让人更清醒,而不是拖累;而对于未来,既然没什么可失去的,其实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 唯一需要去关照的,是自己的内心是否真正快乐! 我突然明白,内心的不快乐,不是欲望的不可得,也不是生活的庸常无法对抗,仅仅只是,不管过哪样的人生,我是否用尽了全力。

  尼采说,伟大的人格,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不敢轻谈伟大,起码对于一个强健的人格,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到力量。自我所有的快乐、动力都通过自身来获取,而不是寄托于外物。即向内看,而不向外求。有句话叫做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我觉得生活必定是经过绚烂之极之后才能领悟平淡之美,只不过这个绚烂之极并不是历经华彩、极尽辉煌的绽放,而应该是内心毫无保留、积极尝试的过程,即拼尽了全力后的坦然与从容。从这个角度,我觉得人内心不快乐,大概有以下几种情况:

1、不得已的平淡

这种人往往心有沟壑,欲求满满,但始终无法抹平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又无法调试内心的平衡。有时运使然,也有可能是不得其法、方向不对。但结果就是长久的困在失落与遗憾的墙角,不得已过成了平淡。这种平淡,更多的是内心标准的冲突,也是无法从内心获取力量与平静的结果。要么锐气消磨殆尽,要么纠葛介怀一生。

2、安全的平淡

这种人往往打着平淡是真,简单是福的旗帜。但往往是在碰壁后主动选择了舒适区,实质是在保护尊严。这种选择,常常不被自己觉察,更多表现为努力过后但不遂人愿的叹息和妥协,主动选择调试内心的平衡度来迎合生活,这种人不是生活的loser,甚至往往表现的怡然自得,只是面临生活的考验时,内心那点脆弱和无力感将暴露无遗。在这个瞬间,内心深处是无法真的释怀的,假象的快乐带不来真正的坦然。

这些,从来与结果无关,结果只是体现和衍生品。

“我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这句话不是宿命的无奈,也不是求而不得的悲哀,而是一个人洞察人生幽微后,主动选择过后的从容。

时间最大的意义,不是见证了生老病死、荣辱盛衰,而是在陪伴生命不断延伸长度的过程中,让生活褪去了更多的浮华外衣,不断呈现出其本质和真谛,让人看到了意义所在,这个意义因为不断的丢下外套和枷锁,让人明心见性,找到真正的自我所在。都说生活是没有意义的,那这个历程,大概就是赋予人生以意义的过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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