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二刷,才意识到这部电影远比我浮躁看的第一遍好。将那些不求甚解却跟着人云亦云的东西都抛掉,才觉这部电影的震撼与凯歌导演的自嗨程度。
这是一部借着魔幻主义的外衣以悬疑甚至历史外壳来尽情表达的片子,在这部片子中陈凯歌大多克制住了自己的说教欲望,给予观众自由感受的空间。无论对大唐光景的别样再现或是对安史之乱中“贵妃之死”的另类解说都是经得起推敲并且站得住脚跟的。而除此之外看懂这部片子所需要的感情戏,就实在是一次陈凯歌导演的自嗨之旅了。
陈凯歌自言“一个女人仅凭美貌得到帝王的宠爱,这是不现实的”,但看完片子之后我却看到了大多数人的懵逼脸,“凭什么所有人都爱上了杨玉环?还为之牺牲为之死的,因为她漂亮?”着实它的叙事能牵着人走,但恐怕这感情的确难以让人融入。陈凯歌又言:“倘若说像杨玉环这样有部分异域血统的容貌,能不能造成一种万众归心的局面?”的确,当时的长安可谓世界经济文化的中心了,繁荣至极,浩浩汤汤,通衢大街,纵横南北,一百八十多万人口,三四万的外国人。BTW,这是阿部白龙甚至安禄山爱上杨贵妃的理由吗?
我们再跳出男欢女爱的角度看,会发现玄机全部藏在了“人人都爱杨玉环”的情欲皮相下,玄宗对杨玉环的感情是驾驭,是“驭一人以驭天下”的龙颜之威,所以当危机降临时,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她。而阿部所代表的爱是服从吧,是“万邦来朝对大唐盛世”的臣服,杨玉环在他眼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朝盛世的缩影。而白龙呢?是执念,是杨玉环以自身经历劝慰他的知会,是白鹤少年不忍看到背叛的意气。或许这就是陈凯歌自我欣赏的感情大戏,但是......和一众人莫名其妙的爱上有何关系?这逻辑上的硬伤是怎么都回避不了的,或许这是凯歌导演某种程度上的“赤子之心”吧?
《妖猫传》以春琴的回眸一颤,带着邪魅的酥软声音同黑猫略带悬疑的对话便洋洋洒洒地铺开序幕了。提一个陈红选角的笑话,大家都知道此片中妖猫附身春琴后做了不少事儿,陈红荐张雨绮的理由便是“这声音的邪魅程度,连后期配音都不必做了。”
再说到陈导还是有那么点黑色幽默的,金吾卫陈云樵逃跑的过程中听到妻子在屋内求助,迅速掉转头去,却是将外门锁紧这一举动,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我有思索为何给予金吾卫家那么多的戏份,直到陈云樵在猩红的背景中劣根性尽显发狂地勒住春琴的脖子并咬牙切齿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时我才察觉到,他不过是间接诠释了唐玄宗罢了。因而在“渔阳鼙鼓动地来”“千乘万骑西南行”时,唐玄宗痛心疾首,满脸不甘,喊出的也是“我还是皇帝。”
陈凯歌在极乐之宴中下了大功夫,虽觉实打实的制作是特技所不能比的,第一遍看仍觉得花里胡哨过分渲染甚至冗长,后来才察觉到是需要这种程度去雕琢“盛”与“宴”。开元盛世“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伴着南物北运发展到的“广运潭盛会”,农与商的高度发展促使唐朝达到了一个历史上繁荣的新高度,自认已完成人生使命的玄宗从此将目光转向享乐,我甚至粗鄙地认为“物华天宝”取字面上的意思也极具天宝年间的奢侈之象了。所以若非如此极乐的宴,还能如何去压抑观众对繁华逝去那颗落寞的心呢?贵妃的言行皆是平和的,她以着最为强大的姿态是抚慰众人,大唐以自由繁盛的气象为她的标志,所以若非如此盛大的会,怎安放地下极乐之宴结束后贵妃惆怅的眼神呢?她奇,还奇在她甚至对繁华逝去的玲珑剔透。
而由幻术贯穿的极乐之宴与所谓尸解大法这亦真亦幻的穿插构思还是极其巧妙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极乐便是幻梦,玄宗的爱也如同幻梦,重逢更是幻梦,处处施展幻化之术的白鹤少年情却是真的。后部分的人物设计确实不够饱满,但当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捡起娘娘的翠翘不知所措却满怀期待的神情,本该高高在上的娘娘却以自身经历来开导甚至劝慰白龙需感恩时,少年眼睛里的凝滞,我还是动容的。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十日后,安禄山起兵造反,“六军不发无奈何”的形势下便上演一出“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的大戏。将贵妃交出是皇权的挑战,让贵妃出逃得面对自身安危的威胁,于是所谓的万全之策便应运而生了。欺骗她死去,再让高力士假装勒死娘娘的那一幕竟然如此引人发笑。也不奇怪阿部发出“他才是真正的幻术大师”的感慨了。
贵妃本只是一个象征,她象征着盛世,象征着爱与感恩。而当她面临着陨落,面临着被欺骗时,白龙的心是不平静的。可是他忽略了,临死前的贵妃是平静的。再想起她,我更愿意想起李白的清平调三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云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装。”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凯歌导演的这场自嗨之旅,如《无极》般或许也感动了他自己吧。它谱画了陈凯歌心目中的大唐盛世,它也阐述着人心里的一部分柔软的东西,即使观众感受各异,他着手做了,便也问心无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