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初稿是在上月三号交付的,磨磨蹭蹭改到今天已经是四稿了,即将定稿,月底答辩。
最初打算踩着底线写个万把字就好,结果大出所料,洋洋洒洒写了两万字有余。大抵是元宵前两日动笔,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写好,与其说是一篇主题定制论文,倒更像是纯粹的我个人的狂欢,整个写作得过程相当爽,虽然嗓子眼里有千言万语想挣脱出来,但最终还是保持了理性的克制,尽我所能从学术的角度剖析作品的角色和思想。间有引用,但除了作品的原文外,很少引其他论文里的观点与表述,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我的才是我的。
趁着网盘整改的时机把一二三稿翻出来去去霉,读也能读下去,但就是有哪里不对,绞尽脑汁想了大半天,瞟到已经沦为草稿纸的论文纸质稿才恍然大悟,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宁同学,你的论文主观抒情色彩太浓了,太感性了,缺少评论性”。对,正是缺少评论性。
在汉学讲稿里我就说过,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像鲁桂珍一样的严肃学者,永远不可能,我自己的斤两我还是掂量得清楚的,别人的煽情努力努力我也能做到,别人的专业素养我只有羡慕的份儿,尤其是在面对自己欣赏喜欢的人事时,平时佯装出来的理智早就湮灭在感性中了。
我在论文里反复提到的字眼就是冷静,他们这群留名文学史的作家不是没有创作的激情,有,而且激情满满,奔流千里,但在我看来,冷静和热情并不是不可兼得的,他们的冷静是海平面上的冰山一角,他们的热情才是汹涌暗流不可估量。我很羡慕,也仅仅是羡慕,所处的不同时代背景已经决定了我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同类。
论文题目是我自己选的,选得义无反顾,之后更没有动过要改选题的心思,没办法,谁让我一眼就看上这个主题呢。因为是自选题,所以我也万不会像之前选课程讲题目一样拿不喜欢当借口了。论文的关键词一是英雄,二是战争,题目挺大,我只能谈点皮毛,谈来谈去离不开解构英雄、反对战争,不过撇开主旋律,论文还有个小小的意外——分章节完成的论文每个部分有他们独立的中心点,可是拼凑完整再读,便成了如今躺在我手里这份长达十四页的致他们的乱七八糟的情书。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是不是应该适当地尝试接受别人的观点,来改造内化成为我的观点,等到真正地翻开资料论文才惊觉,什么血与肉,什么生与死,什么创新与迷失,什么寂灭与复燃,终归是殊途同归罢了。
还是年轻,为了写篇论文去读原著都能被自己弄哭,哭得最不可收拾的竟然是为了雪无痕,雪无痕的伤,雪无痕的血,雪无痕的勇敢,雪无痕的忠诚,以及雪无痕的死。看见他,我总能联想到我家熊仔子,不落雨时就喜欢整日疯跑,聚众斗殴,要么就跑去跟隔壁的来福调调情;暖和时又爱四面朝天仰躺在南墙墙角,肚皮上白里见黑的毛随呼吸上下起伏,柔软好欺的懒样子。说实话,我正是从我们熊仔子身上体会到“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沉重意义的,因此对雪无痕,我想不到比钦佩更恰当的感情了,惟愿他下辈子不再经历此番惨烈锻造了。
这世间少有人不慕英雄,也少有人向往战争,然而英雄与乱世仿佛是一母所生,每当战争降临,必会有英雄出世,挽救此间生灵于水火,但是,有可能的话,请让他们成为最后的英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