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

我们只是彼此的过路人。

一整天待在家里,情绪持续低落。闷热的午后,在沙发上睡午觉。从梦中惊醒,汗湿了头发。那一瞬的绝望,让我只觉每一秒都悲怆难捱。我以为我早就痊愈,其实根本没有。

翻看从前的旧照,回忆纷至沓来。照片上的我强颜欢笑,但可以轻易看到克制的悲伤。第一次失恋,一整年的郁郁寡欢。走到哪里似乎都是影子般的存在,身上还带着伤。一副小心翼翼,自我保护的姿态。

是在初秋的时节,一个人坐火车去宏村。绿皮的火车一路开着窗,有雨水滴落下来。座位大部分都空着,身边不停有人上下车。从早上一直晃到了傍晚,下车时天开始黑。换乘大巴,一路曲折蜿蜒,路过层层密密的竹林,已经看不清风景。已经没有通往村子里的班车,我一个人正茫然不知所措。但也没有恐惧,跟要同去的人搭载村民的车,随意地聊天。从未这样放肆地相信过别人,任其将我带往陌生的地。

也没有提前预订住处,天早已漆黑。同伴问我是否需要跟她们一起去客栈,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一路默默跟随。客栈的老板热情异常,有着生意人的精明能干。自己的房子装修成客栈,又自己做饭给游客们吃,夫妻两人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吃了饭,大家坐在客厅吃瓜子看电视,老板娘给我们拿当地的橘子吃。一直温暖地笑,仿佛是亲友来家里做客。

夜深之前,跟同伴们去村子里闲逛。一路闲看过去,兴致并不高。远处有人在露天搭建的音响旁围成一圈大声唱歌,气氛欢乐。我有一瞬的恍惚,悲伤都写在脸上,任人阅览。同伴很快察觉我的情绪,知道我一个人出来散心。她只觉我太单纯,无从安慰。但她真实地理解,便缓缓地对我说:“你知道你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那现在再慢慢地去习惯他的不存在就好了。”她的声音那么轻,但我一直铭记至今,记得那样一天,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全部善意。

清晨早起,跟着导游逛完整个村子,处处皆是风景,美好如一副画。跟我一样落单的女生,一个人从杭州来这里游玩,接下来还要去黄山。我们给彼此拍了照,很快就走散。天慢慢亮了,同所有寻常的村子一样,人们开始一天的生活,在湖边洗衣做饭。

一批批游客陆续进村游览,村子很快就热闹起来。随处可见的是各个学校的美术生前来写生,那份悠然自得令人心生羡慕。我久久地在他们周围徘徊,又拍了照。一个人上山看红叶,问清了路决定徒步走过去。不断有三三两两的游客骑车从我身边走过,好奇地望着我。两个女生停下来问路,友好地对我笑,就在公路上给我拍了照片。爬上山的时候,又有两个年纪大的老奶奶,兴奋地给彼此拍照留念,一脸幸福模样。

这一场突发奇想的旅途,过程虽然美好,却还是因为情绪的低落,以匆匆返途收场。坐车去市区还迷了路,一个人在街头流浪。眼看天就要黑,当即立刻去火车站买票,坐夜里的火车回了学校,逃离一般。

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像那样任性过,也不敢向任何陌生人袒露心扉。毕竟,我们只是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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