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使情节变得合理连贯
拙作请指正。
张正传
张正,南越人氏。
累代渔猎为业,幼聪慧,广有誉名,三岁习字,五岁学文,十岁文理畅达,十五其师叹曰:“无所授矣。”弱冠之年形貌奇丽,风姿绰约,乡里称之为绝。奈家贫,母弱父衰,乡里偏僻,事祖业,弃文章。
一日渔猎于南海,捕一奇鱼,状极神俊,金朱相间,形色瑰丽。正甚爱,不忍杀卖于市集,心慈放之。俄乎片刻,舟外鱼虾成群,任正捕,因满载得归,父母皆异。
次日正负担鬻鱼,偶值一妇人行于道中,着红衣,容色姝丽。正见之惊悦。是时,红衣女入前,鱼皆动,笑言:“公子其鱼几许价?”正曰:“佳人至,鱼益鲜活,焉敢言价,但取无妨。”二人相视一笑。
后几日,红衣女皆至,与正言谈渐欢,稍已狎昵。正日,红衣女羞怩曰:“家南海国,王之女,拒婚逃逸此,孤苦无依,与君结缘,芳心暗许,愿弃大义与君守,终以己以奉栉。”正曰:“人间如卿者绝也,然小子不才,家贫恐负之。”红衣女曰:“勿复再言,妾无悔也,吾请随君归。”
正东行而返,红衣女随之。入屋,惊见红烛丰肴,甚异之。询其母,亦惑不解。红衣女释曰:“妾私置之,郎君勿怪。”正快然也,举杯数觞,后醉言:“天赐其妻!”
凡五年,生两子。自红衣女至,正出渔必满载归,家室日富,父母均悦之。一日,正归家,手擎一怪鱼,盘曲而体长,头角而峥嵘。笑呼妻曰:“请杀之,尝其异鱼,味必鲜。”妻出而见之,神色惨变,凄然不语。正惑矣,问曰:“何神色不悦?”妻长叹息:“愿少踟蹰。”入内室,再归则神貌憔悴,面容苍白,曰:“某将别也。”正问其故,妻复叹曰:“望君知之勿弃。”正凛然对曰:“安敢弃,恐妻弃我耳!”张正发誓,词旨益切。红衣乃面上红艳,谓张正曰:“吾乃南海龙君小女,十子龙鱼。昔日有宾客之选求之,父许焉。某闻之抑郁,恨夺斯志,怒而奔离。中遇险阻,身微体弱,感公怜其妾弱,放生于海,特化人形侍奉君子。方公所擎,乃四兄蒲牢,性好动,善鸣善吼,虽千年,孩童心也。适兄告之,父丧,宫中乱起,遗诏顺位三兄嘲风,然三兄好险,云游四方,不知其迹。后朝中荐七兄狴犴,奈已受仙封,执法公堂,难任二事。大兄囚牛、八兄负屃好乐喜文,意不在此。六兄霸下苦受负碑之累,不可移身。五兄狻猊皈依佛门。余四兄、二兄、九兄,然二兄睚眦好杀,大臣不允。九兄尚幼不足理事,虽四兄天性烂漫,亦无他选。然今见父兄垂危,必宫中生事。向今五年,天人永别,恩慈间阻,覆载之下,胡颜独存也!我欲饰兄之死,后暗潜于宫中,平乱正事,再与君归。”正虽有哀意,仍许之,曰:“吾知汝乃异人也,但盼卿早归。”龙女乃泣,曰:“愿不负相思意。”
乃立海洗其蒲牢之血,散其鳞甲。倏尔,一巨鲸涌岸,大浪滔天,张口吞龙女于腹,摇尾回首入海,风浪乃至。张正以为龙女逝,怆然独立于岸,意色皆丧,音韵凄咽,久之乃归。
数十日,张正不复出海,晨夕旦日饮酒,惶惶然不知人事。一晚张正复醉之,恍惚闻其有叩门声,起之而开。一灰袍男子负剑于门外,面极凶恶。正惧之,以为悍匪,惨然曰:“吾随妻去。”然良久,男子未移步屋中,唯双目视其张正,嘴欲动,似有语焉。正询之:“兄何故夜半至此?寻人乎?借宿乎?问行乎?”男子曰,声粗砺:“汝视吾似何物?”正惑:“一侠客耳。”
男子乃笑,抱手言曰:“谢恩公化形之恩,已渡劫。”
正骇,失声曰:“汝亦精怪!”
男子点其首,曰:“余乃东海之鲨,偶得仙人之血点化灵智,潜心修炼至今,修为可化人形,然终不久矣。需得人之承许,方能久化灵形。”
正忆其古书有云:“精怪海兽,换形需得人言。人以万物长,其言有法则。如蛇修为蟒,蟒修为蚺,蚺修为蛟,蛟修为龙,一飞冲天之际需得人惊呼:‘真龙矣!’ 方能脱其凡胎,位列仙班。”讶异稍减。
乃曰:“无心之举也,无足挂齿。”
鲨曰:“君虽无意,但天意也。愿为公效犬马之劳。”
正乃思龙女,神色凄然曰:“天意!不必言矣。”
然鲨以材力自负,抚剑言曰:“必有故,愿效一用!”
正不得已,具以告之。鲨曰:“料龙之子嗣颇有异能,未见尸仍有望。请足下数字,若寻之,当立致也。”乃飞身入海。
途中询其巨鲸状,有鱼虾言曰:“龙宫将也,九子螭吻部。”鲨寻其所,潜于府邸,藏于梁上。见一红衣女囚于牢中,面若桃花,料为龙女,欲解救携之而去。忽闻人声至,乃屏息止身。入室乃一巨汉,甚威武之,鲨以为鲸将。然鲸面视龙女如狂,乃拥而凌之,不服。鲸以力制之,方急则曰:“服矣。请少回旋。”既缓,则捍御如初,如是者数四。鲸乃力急持之。龙女力竭,汗若濡雨,自度不免,乃纵体不复抗拒,而正色曰:“以何面目见主公。”鲸方止,敛衽而谢曰:“糊涂耳,多有冒犯。”
俄而一人披紫衣至。龙女失声曰:“九兄。”乃龙九子螭吻,口阔声粗。
螭吻驱鲸去,谓龙女曰:“小妹安知兄何为?”
龙女面露轻色,曰:“窃以为九兄篡位,谋逆于上,不惜手足相残。”
螭吻愤然曰:“余自觉年幼,不若兄长,不敢违逆,然四兄性善单纯,常率性而为,然率一海之滨岂能同儿戏,吾直言过矣,朝有臣适时举余顺任,兄误其谋逆,强拘于牢。鲸将乃我部,不忿,施鲸吼之术救之。汝知四兄惧鲸声,果以余叛逆,以死志相抗,重伤逃逸。有将前日言见一渔夫捕其四兄,驱鲸将夺之,未料见妹弑兄,鲸将怒之,遂拘于此。”
龙女异之,观其色,料言不虚,乃曰:“四兄未亡,于小妹家中养之,以法屏其气,术护其灵,兄恐兵至,抽血剥鳞于妹,绝其祸。其乃误,望兄接四兄归宫,共释前嫌。”
螭吻喜之,然面有豫色,久而乃曰:“若君归,弟将险,愿妹暂居,俟其余登帝,安能接兄回朝。”
龙女怒咤:“仍为权故!”
螭吻羞而面有怫然色:“妹同违父命,与凡人苟合,亦不耻也。”
龙女泣而不语。
少顷,螭吻去,鲸又至,喜色非常。谓龙女曰:“慕公主日久,今得主公怜之,赐余二人良缘,共结连理。愿惜之爱之,享极乐之美。”
龙女凄然曰:“既无归期,宁为玉碎。”
鲸怒,曰:“吾鲲裔也,其勇过人,若君登帝,位高权重,竟不若凡子乎!”
龙女言:“弗如远甚也”
鲸愈怒:“汝为阶下囚,何敢言哉!今使之为婢,以奴驱之,乃知其过!”拂身而去。唯龙女泣涕之。
见无人至,鲨乃现,出正札示龙女,询其法,欲携之而去。张氏曰:“勿妄行,公守森严,强夺恐有性命之虞。”鲨俯身拜曰:“有一计当脱虎口,但委其金身矣。”龙女言:“无碍。”
对曰:“余于梁上久观之,觉鲸甚爱汝,可假许之,定婚期。乞其鲸去明珠,着红烛,以人间礼婚之。然于烛加蜃珠粉,能使人眠。初状不显,燃日久便有奇效。况烛火易逝,轻鼓其风,府第皆暗,易出矣。”
张氏许之,约婚期。
鲨出,具告之。正喜而泣曰:“吾早知妻乃异人,因言南海国之王女,询老者,皆言无此地。况自妻至,渔猎日丰,一日之得,常超于人数倍,且皆奇珍。五年间,家室兴和,其乐融融,生余二子,心为家顾。妻艳丽无双,每相对,恐虚妄。忆今,往事皆如电光泡影,自知人生百年不能常伴之,但求秉烛夜游,欢愉片刻。吾惧无相逢日,愿随君之,见妻一面。身死而无憾。”
鲨叹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愿不负望,免君山鬼暗啼之苦。”
乃探袖取一犀角,曰:“此异宝也,有避水之能,君持之可畅行。”正深谢拜之。
逢期至,鲨与正共入海,潜至其宫。正始见台阁相向,门户千万,奇草珍木,无所不有,甚异之。殿中红烛轻萝,祥风庆云,张广乐,具以醪醴,大宴亲友,鲨与正藏匿于人中。倏尔红妆千万,笑语煕熙,中有一人,自然蛾眉,明珰满身,绡穀参差。眼与人交,秋水如波,正痴之。鲸亦红袍身,自英武气,正惭也。忽闻鲨私语:“不可因妒误事,请心静耳。”正遂低首,然心乱如麻。
宴酣畅乐,阑欢至极。然终有尽时,宾客渐辞,人影疏也,鲸乃携龙女入内室。鲨启一玉瓶谓正曰:“此鲛人泪,克蜃珠粉,君持之以嗅,无害矣。”
渐有仆宿于殿中,后皆倒,鲨遂与正入。
室中龙女执壶注浆于杯中,巧言劝焉。鲸均饮之,面无醉色,张氏心惊之。忽鲸面有倦色,奇曰:“酒烈何至此,勿贪杯耳。”龙女悦之,果见奇效。乃笑兮美目劝之:“与君年日久,不急一时欢愉。”鲸以张氏倾心,喜甚,豪饮酒食。不多时,鲸似醉矣,曰:“负良辰矣。”倦极眠之。
乃鲨与正入,方见,二人皆掩声而泣,鲨止之,悄离其宫。
三人既出,将至岸,忽闻后有异声,乃回首。见鲸化形游于后,巨浪滔天,吼曰:“何以欺我!”。三人色变,龙女叹曰:“鲲裔非凡,果不虚也,奈何与君缘浅。”正曰:“死亦同穴,吾不负矣。”鲨感其诚,持剑与鲸斗,“以死报君义。”
是时,异象起。千雷万霆,霰雪雨雹,一时具下,虎啸龙吟不绝于耳,乃见八龙齐至。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负屃、狴犴、螭吻,九子除霸下均至。
狴犴虎貌龙气,威风凛凛,以神声曰:“鲸将谋上作乱,戕害君主,罪极深矣,谅非主谋,惜其材气,将流于北海,受极寒之苦。可有异乎!”
鲸乃化人形,认罪伏诛。
中有一赤龙,长余千尺,电目血舌,朱鳞火鬣,为囚牛也。乃曰:“长兄为父,今宫中事起,手足相残,实吾过矣。幸三弟云游归家,制其老九,方未酿大错。今谪螭吻为湖长,弟焉服哉?”
螭吻不敢言:“愿兄责之。”
蒲牢望龙女喜曰:“兄得妹救之,甚感激,以告上帝,宽其妹与凡人合,帝免之其过。”
囚牛,狴犴皆许。
龙女喜不自胜,正亦惊喜如狂:“非梦哉!”
后兄妹寒暄,事亦具克,八龙皆擎青天而飞去。鲨亦辞别,正还其犀角玉瓶,鲨收瓶而拒犀角,戏言:“公与妻久居,下海日必多,安能不复用哉。”乃归海。
正谓妻曰:“今为张氏,家于人间,愿从此后永奉欢好,心无纡虑也。”妻面深感姣泣,良久不已。有顷,谓正曰:“勿以他类,当报君耳,夫龙寿万岁,今与汝同之。”
后共居南海,六十年后,以其春秋积序,容貌不衰,时人莫不惊异。
后传正归于仙途,莫知其迹,只余一石碑载生平事,后人记之,乃立张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