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和杨旭吵架了,连续四五天都互相不理对方,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没钱。
沐沐跟杨旭说她想给孩子报个钢琴班,她们一年级班上很多同学都会多种才艺,她想让她也学一个。杨旭听完没回话,只是闷着头抽烟...
沐沐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悲凉,从结婚到现在,她好像没怎么依靠过这个男人,也靠不住。其实她并不是想找他要钱,她只想要他一个支持的态度。
结婚之前,杨旭跟沐沐说,你嫁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吃苦,家里有十几万的存款,我们可以做点小生意,五年内我一定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装修成你喜欢的样子...
年轻单纯的沐沐就这样沉浸在杨旭的甜言蜜语里,在他勾画出的未来美好生活里做一个翩翩起舞的女主角,她不顾家人的反对不顾朋友的劝阻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这个给了她一个完美幻想的人。
婚后,婆婆突发急病被送往医院抢救,医生说要交两万块钱备用金,沐沐把结婚收到的彩礼钱还有一万多全部拿出来用,可是还是不够。沐沐找来杨旭商量,让他把家里存款拿出来给婆婆做手术。杨旭支支吾吾,说不出,他知道纸最终包不住火了,于是向沐沐坦白了,他其实没有什么存款,当初怕沐沐不跟他结婚所以才骗了她。沐沐听后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耳朵嗡嗡嗡地响,听不见医院的嘈杂声,呆呆地站了许久...
那一天,沐沐奔跑出医院,一路哭着叫了个车回了娘家。妈妈看着沐沐眼睛哭的红肿,心疼地问她怎么回事,她哽咽地说:“婆婆生病要做手术,还差一点手术费”...妈妈温柔地说:“傻姑娘就缺点钱看把你急得,差多少?我这还有点,你先拿去用。”说完,妈妈去衣柜,从衣服深取出一块砖头大小,用报纸层层包好的钱,报纸已泛黄,里面的钱虽然很旧,但是一叠一叠放的很整齐。沐沐不知道妈存了多久才存了这么多钱,心里对母亲特别愧疚,是她当初不听母亲劝说嫁给了这个男人,现在苦不堪言只能往肚里咽。
单亲家庭长大的沐沐从小就比别人更勤快懂事,十来岁开始自己煮饭洗衣服,她不忍心看着妈妈很辛苦,希望自己能帮忙分担些家务。也因为家里的贫穷让她从小很自卑,用力地讨好妈妈,老师,以及身边每一个人,有时候即使被同学欺负了也总是逆来顺受,她怕自己惹了祸会给妈妈带来麻烦。所以一直到现在的她还是那种处处小心翼翼,逆来顺受的个性。
沐沐拿着妈妈拿给她的钱把医院欠的费用交完了。那段时间沐沐一直守在医院照顾婆婆,忙碌让她暂时忘记了杨旭骗她的事,但是心里好像隐隐被划了道口子,经常会隐隐地痛,出了名好脾气的沐沐似乎变得更敏感脆弱,时常焦虑不安。
婚后第二年,沐沐怀孕了,一家人都挺高兴的,因为沐沐上班的地方比较辛苦,还会接触些有毒有害气体,她怕影响胎儿发育,就辞职在家专心待产。没有了沐沐那份收入,家里明显拮据很多,婆婆买菜都要再三合计,为了保证沐沐的营养,每天都变着花样儿做些好吃的给沐沐,这些好吃的也许是一小碟肉或者一小碗鲫鱼汤...不过这些都只做了单人份,只能沐沐一个专享,其他人没份。她把肉夹给碗里只有青菜的婆婆,遭到严厉呵斥:“你现在是两个人必须保证充足营养,我老太婆吃肉早就吃够了,不要夹给我!”每每吃饭,沐沐都觉得被特殊待遇有点羞愧。
婆婆平时摆点摊卖卖水果,虽然挣的钱不多,多少也能补贴点生活费。杨旭在银行做保安,白班晚班,一天一倒,日子得过且过,上班看看小说,下班在电脑上打打麻将,斗斗地主。
很多次沐沐逛街站在橱窗前呆呆地望着那些漂亮衣服看很久,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漂亮衣服做次灰姑娘。可是不管有多喜欢她都不敢进去试一试,她怕销售员巧如舌簧诱惑她买,她更怕试了以后太喜欢而不愿脱下,也怕销售员发现她因买不起而拒绝后的尴尬,骨子里的自卑挑动着倔强的神经落荒而逃。
沐沐跟杨旭严肃地谈过好几次,希望他能看在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份上,多努力点上进点,争取多挣点奶粉钱。杨旭嘴上答应着好好是是,却从来没见他真正改变过,下班照样玩着游戏,斗着地主,打着麻将,更让沐沐气愤的是,他居然用沐沐办的信用卡买金币,输光了几百块钱。直到催款信息发给沐沐,沐沐以为银行卡被黑客盗了在银行查询交易记录,没错是用沐沐身份证,在JJ网买了金币,有三次记录。沐沐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杨旭干的吗?她怕信用卡没还拖久了产生滞纳金,她找朋友借了几百,把信用卡还了,那天睡前沐沐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枕头都哭湿了,杨旭对着沐沐发誓:他下次再也不用信用卡赌博了。
之后还在孕期的沐沐又找了份轻松点的工作,在托管班辅导小学生作业,每天只用去放学后的两个小时时间,检查小学生作业是否有错,帮孩子们讲解不懂的题。一个月工资一千五的,这足够付产检的各项费用了。
次年孩子出生了,剖腹产,医生建议最好休息三个月以上再去上班,产妇恢复不好会落病根。沐沐何尝不知道生完孩子应该好好修养,补补身体。但是家里开支越来越大,婆婆为了照顾自己坐月子把小生意也停了,杨旭一个月就一千五工资,上交一千二,连生活费都不够。刚生完孩子两个月的沐沐,毅然决然地踏回职场之路。沐沐为了方便带孩子,找了个门槛较低,时间比较自由的工作-卖保险。
在这个谈保险色变的时代,要开一单是多么地不容易,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沐沐每天早晨穿着职业装去保险公司打卡,培训,两个小时左右结束回去奶孩子,也许是营养跟不上,也许是身体没恢复好,沐沐的奶水越来,孩子才两个多月奶水就明显不够吃,边吸边啊啊啊地哼哭,她知道孩子吸不出奶心急。奶水不够那就得用奶粉来补充。每个月为了挣够孩子的奶粉钱,沐沐也是豁出去了,每天不停地拜访客户,亲戚,朋友,同学们...全部被她拜访了个遍,任他们摆出怎样嫌弃的眼色,她都岿然不动,仍然龙飞凤舞地讲解保险好处,劝人家买。有时候她走街串巷地抄车上车主信息(电话号码),发微信,不厌其烦地打电话推销。有时候会被客户谩骂,有时候还没等开口就被挂断,起初沐沐会忍不住委屈地哭,后来渐渐地便习以为常了,觉得只要能挣到钱被奚落,被看不起也无所谓了。好在自己脸皮厚业绩也还行,足够孩子一个月的奶粉和尿不湿的钱。只是每到发工资前几天银行卡就空空如也,比脸还干净。这样又维持了几年。
在孩子三岁的时候,杨旭因为玩老虎机,欠人老板几千块,被老板扣住了,打电话给沐沐让她拿钱去取人。沐沐把原本给孩子准备上幼儿园的学费钱拿过去把杨旭赎回来了。沐沐在网上看了很久的离婚协议,选了个简单的,下载打印出来。她把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拿给杨旭,杨旭说:“我死也不会离婚的。”沐沐冲出家门,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十一点的夜里,街灯昏暗,路上安静异常,偶尔有一两辆车疾驰而过。沐沐看见远处有灯光射过来,她知道有车来了,便冲向马路中间,想以此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她觉得自己过的太累了。幸亏车主及时刹住了车,惊慌失措的车主冲着沐沐吼道:“你不要命了,也不要来祸害老子!滚一边去死!”
婆婆带着四岁大的孩子追了出来,在马路中间嘭地一下跪在沐沐面前,老泪纵横:“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害了你,你就看在这可怜的娃儿份上回去吧!”女儿也抱住沐沐说:“妈妈我要你...你不要走...”呜呜呜...沐沐跪在马路上抱着女儿失声痛哭。那一晚,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然后她继续麻木地生活,继续低三下四地工作,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悲喜。
你没有穷过,永远不知道一个穷人有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