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est is not always the best, but the best.
如果每一个城市也有星座的话,那日本一定是处女座,细心,一丝不苟,却又挑剔,还有些许婆妈。
-2016年10月-
日本是我辞职后选择的第一座城市,也是我24年来第一次出国,第无数次一人旅行,已经记不得为什么选择日本,大概是因为几周前看过的《函馆三部曲》中太多类似的经历。
我姓贾,名字随便吧,身份证上写的是婕,但你叫我贾人,贾乙丙丁都可以,我的故事和函馆三部曲第一部《海炭市叙景》中的第一个故事一样,是个孤儿,小时候偶尔听院长提起说我的母亲和第二部《只在那里发光》的女主一样,大概是个性工作者,或者是个小三?可谁在乎呢?反正我不在乎。想到这里,我突然回忆起来,我去日本大概是想去找一个第三部《跨越栏栅》中小田切让一样不羁却孤独至极的男人。
刚过完24周岁的生日,生日前一天把交往了差一天就一年的男朋友甩了,特别受不了那些矫情的场合,我没办法想象一堆人或者一个总想驾驭你却在你生日那天像哄小孩一样哄你开心,想要看你感动的掉眼泪的画面,最重要的是,说不出“谢谢”。
我辞职的原因挺可笑的,有天夜里胃抽筋,实在熬不过去,就独自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打了点滴,医生特地嘱咐我第二天再去挂一下专家门诊。不去还好,结果一去医生告诉我脑内的乙酰胆碱浓度及烟碱性的乙酰胆碱受体的数量在减少,可能患有阿尔茨海默氏痴呆,俗称早老性痴呆。
知道结果的时候也并没有惊讶,也没有觉得上天在和我开玩笑,很小的时候我老是觉得自己是人群里最特殊的那一个,有什么特别奇怪的病一定是我得的。而且我的历任们总说我人格分裂,也说我有被害妄想,现在也证明了他们对我的唯一出奇高统一的评价,可生活在这座城里的人谁不有点莫须有的毛病呢。
请了一天假,把所有银行账户的钱全部存到一个新账户里,没想到也有小一百万。其中90%都是那个男人给的,我没有因为那段关系觉得可耻过,反正很快就会忘了的吧。
拖旅行社的朋友办了去日本的签证,提交了辞呈,退掉了市中心的合租房,丢掉了95%的衣物,只留了一个21寸的旅行箱的东西,还有那盒大学第一次约会买的假睫毛,然后搬进了宾馆。
出发去日本那天上海下着小雨,嘱咐司机一定要途径复兴SOHO,因为想碰碰运气,也许在转角处的咖啡店能看到他的身影。
结果当然不可能看到,但也许他站在28层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来往的车辆,其中有一辆就载着离开这所城市的我。
在机场免税店买了两条焦油含量最低的烟,决定开始学习怎么抽烟,知道自己生病后,还是忍不住上网查了很多资料,竟然有一项研究证明吸烟和早老性痴呆病之间有显著的逆相关关系,吸烟数量越多,吸烟历史越长的人,其发病危险性越低,反正试试也无妨。
每一个日本人都像是一个典型处女座的细胞分子,他们会和你莫名其妙的点头嘴里还会说着抱歉,但明明没有做任何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
在大阪住了两天后就前往函馆,一路上,有种回家乡的感觉,大概马上就要看到那些让你会突然平静的风景。
我没有在订房软件上提前订房间,从前总是计划着去做每一件事,在这座好像每一个人都计划好了下一秒钟要做的事情的城市我反而什么都不想做。
拖着疲惫的身体和行李箱进了一家小酒馆,大概天气渐渐降温,酒馆的生意很好,玄关处有几个排队的人。过了几分钟,前面的一家三口被带进去入座,门口只剩下我一人,服务员带完前面一桌出来和我热情的讲着话,我抱歉的打断说了句“sorry。”然后她又用手势和我听不懂的英文比划着,最后是以“ok?”结尾的,我点了点头,“ok”,然后被带进最里面的一个隔间。
隔间是四人座,但里面只有一个正在喝小酒的男人,我大概理解了服务员是要我拼桌的意思。
点了一壶小酒和一些烤串,等上菜的时候我用余光扫着隔壁的男人,单从外形上来说,他和小田切让是一种类型,留着胡子,头发有些长,被凌乱的扎在脑后,单眼皮,眼睛却也不小,高挺的鼻梁,修长的手指。
我看的出神,他突然回头,来不及假装在看别的东西,和他四目相对,和其他日本人一样,他礼貌的点头,我也点了点头,幸好服务员送上了酒,让大家都转移了注意力。
其实我不太会喝酒,日本的清酒挺容易上头,喝了几小杯,我意识到脸红,头有些小晕,就不敢再喝了,隔壁的男人又点了一壶酒,我忍不住又瞟了他几眼。
“你不是日本人吧。”隔壁的男人说了一句我听懂的英文。
“恩。”我应了一声。
“介意我坐过来吗?”他紧接着说,我心里暗笑,点了点头。
“你一直在看我?”他倒了杯酒也给我倒满,然后举杯,我不好意思拒绝就举起杯然后抿了一小口。“还是我们以前认识?”
老土的开场,却也符合逻辑,“不认识,但。。。想认识。”我脸皮突然很厚,反正也许明天就会忘记。
他笑了,不难看,只是更喜欢他不笑的样子。
“你单身吗?”我问道。
“恩,离婚第二年。”抬头看着他,心想可真巧,《跨越栏栅》中的小田切让也离过婚才回到函馆。
“我今天刚到这儿,我还没有地方住。”大概因为喝了点酒,大胆的我都惊讶。
他抬头看着我,然后冷笑,给我又倒了口酒,“恩?所以呢?”
“想借宿你家,会付房租。”我笑着说。
他又笑了,“为什么选我?”
“为什么不可以选你?”他没有回答。
他告诉我他的日文名,实在记不住,然后他告诉了我他学生时代用的英文名,Mark。
从小其实看男人挺准的,几乎没碰到过渣男,但也许是因为我比较渣,所以比起来他们都是好男人。
Mark的无名指虽然没有截止,但有一些残留的凭证的痕迹,所以他说他离过婚也成立,至少没有骗人;他里面搭配的白衬衫的领子很干净,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齐,说明注重个人卫生;在发现我看了他好几次后确认我对他有意思后主动出击说明情商不低,懂得让自己占主导地位又保证百战百胜。
离开酒馆的时候已经快11:00,店里的生意依旧不错,他接过我的行李箱在前面走着,他说他家离这边不远,走路大概十分钟,我跟在他后面,打量着他的背影。
他这样的身高在日本人中算高的,大概比我高一个头,估摸一米八。
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我裹紧了我的外套,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
记得离开上海那天医生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让我最好服用药来抑制我的病,我拒绝了,他说如果不服用药,可能有天醒来,你会忘记躺在身边的男人是谁,其实我知道医生的意思是我会连我的老公都会忘记。可大概也是因为这句话,我今天才会选择住进一个陌生男人的家吧。
对于我来说,陌生人给予的温暖比亲人的温暖还要暖,因为我从没有体会过。
- 假睫毛小姐 1/12-1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