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孑逸
乡村一派寒意之像,凌冽的风直入毛孔,偶尔有夕阳的余晖照耀狭窄的庭院,显得十分清冷。
夏儿在院子里和隔壁姗姗在玩耍,不亦乐乎。姗姗说:“我家已经买了两箱苹果,一箱橘子,一捆甘蔗来过年啦!你家买什么了?是不是一样没有买呀!”
“等我爸爸打工回来,我们就可以有好多吃的东西了!”夏儿脸上似带委屈地说到。
第二天,夏儿妈妈去外面干活回来了,脸上疲倦不堪,手里拿着锄头,脚步蹒跚。夏儿原本想说要买甘蔗的想法一下子咽在喉咙不敢说出来,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母亲手上的工具接住,轻轻地放下。
站在门槛上一直不敢发声,这股吞咽两难的话语,仿佛是一股酝酿已久的花蕊,在心里祈祷一遍又遍,希望妈妈的能猜测到她心中的想法。
父亲已经两年不在家,家里所有的重担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每天拖着一副劳累不堪的皮囊。早已忽视了自己的感受,及家里三个孩子的心理问题。能一家人解决温饱已经花费极大的心血与经历。父亲常年在外,为了生计,但因为没上过多少学,只能干点苦差事,勉强有一点点收入,但总是入不敷出。
夏儿心跳加速,在心里一次次盘算,如何与母亲说呢?
她又想:“一提到花钱的事,母亲肯定会破口大骂的,说:‘没饭吃就不行了,但零食只会越吃越馋嘴,咱家没钱,就不吃了吧!’鼓起勇气说一次看看!”
她穿梭于母亲跟前,又走出院子,又跑进来,母亲正在用热水洗沾满泥土的手掌,外面的风尽管是寒风,却格外干燥。母亲的手指上像成熟的八月瓜一般,张着嘴巴——夏儿知道,是母亲常年累月在泥土里劳作,风霜雨雪和泥土混合起来侵袭的结果。
她静悄悄地跑到炉子边上,提起水壶,把热水倒进盆里,看到勤快的夏儿,母亲在劳累后似乎感到一阵一阵暖意。会心一笑,说:“夏儿,长大了,以后可以帮我做点事情了。”
夏儿酝酿一阵后说到:“我们过年会买什么?要不先去买点甘蔗来吃吧!等爸爸回来就可以吃喽!”
她语言腔调不像平时那么自信,带着委屈而胆怯的心情,因为她明白挣的每一分钱都是父亲用苦力活换来的,她也能体会到不易。
母亲抬起头,看看窗外的天空,又回头看看家里的墙壁,把手插进裤兜,五指像旷工在黑暗里探寻宝藏似的,转动了好长时间,夏儿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母亲转动的手指。心中暗含希望与失望的混合体,这瞬间,心情复杂,万一母亲没有探出来……
最后,母亲拿出褶皱紧密,左上角沾有泥土的二十块钱出来,捏了又捏,说:“原本是计划着买盐来腌榨菜的,你就先拿出买吧!等到来年开春在买盐了!”
夏儿哆嗦着,接过母亲手中捏得早已不成型的一张人民币,背上箩筐,叫上妹妹,准备去往卖甘蔗的那家。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尽管群山之巅荒凉至极,但今天看上去却格外的漂亮,风和日丽,远处有菜籽花盛开。
一路兴奋,尽管要走上一个小时,心里却暗暗高兴。狭窄的山路,迂回曲折,少有人走,道路两旁全都是枯草,但一点儿也没有挡住他们前行的方向。
五角钱一斤,二十块钱四十斤。
妹妹立即拿起一根,说:“可以够我们吃好久啦!今年再也不会被别人笑我们家什么也没有啦!”
卖甘蔗的老板娘,一脸阴冷的表情说:“你要四十斤,小孩子家,你有钱吗?”
递过去那一瞬,夏儿心里充满慰藉感!
心里也许是畏惧他人歧视,也许是能买到甘蔗的喜悦,又或许都是,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
那年夏儿十三岁,背上四十斤恐怕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妹妹八岁,手里拿上几根,走在姐姐前面,无数次在歇息的时候想吃,却被姐姐叫忍一忍,回去在吃。
走在陡坡歇息,高的位置放不上去,只好在低矮的位置坐下来休息,当背起来开始走路时候才发现怎么起无法站起来。
妹妹放下手中的活儿,双手使劲拽住她,却也不能站起来。
还好,遇到村里的一位老大爷路过,抬起箩筐,才背起来。
中午十二点出发,到家时已经夜色漆黑,双肩勒出丝丝血迹,斑驳块状,青一块,紫一块。
走到床边想歇息一段时间,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晚的睡眠格外香甜,睡梦中有一家人围着火炉咀嚼甘蔗的欢乐,温暖而幸福,没有焦虑——这是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