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闲逛邵东七中,今日闲逛昭阳公园。秋阳高照,风和日丽,正是刘禹锡说的那样“我言秋日胜春朝”。为不负这美好的秋光,和这醉人的湖光山色,还有躺在湖边长椅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的逍遥自在,特意请了几天假。郁达夫曾写过《故都的秋》,故都没去过,不知其秋是啥颜色,但总有些打动人心的东西,否则郁达夫也写不出那么美轮美奂的美文来;因为躺在长椅上,和风习习,阳光穿过残绿相间的柳头,光影婆娑,不冷不热,不清不静,知了和着鸟鸣,实在惬意得很,于是也装模作样写起秋来。
我是秋天出生的。秋代表着收获,某种意义上说是一年四季中最好的季节。
冬天太冷,缩手缩脚,甚至有“猥琐”的嫌疑,除了下雪有点看头与惊喜外,好像想不出有什么可爱的;下雪自然是叫人无限遐想的!走在厚厚的洁白的雪上,“吱吱”地响着,空气那样清新,心情那样舒畅,一步一个脚印,大概是白雪唯一的馈赠,引以为傲的标签;不过,即便寒冷与寂寞,诗人也要吟些诗来,柳宗元“独钓寒江雪”,白居易“能饮一杯无?”岑参“千树万树梨花开”,但无论如何冬天还是比较讨厌。
春天乍暖还寒,忽冷忽热,容易感冒,身体比较虚弱的人在春上不生点病好像未完成任务似的;再则阴雨连绵,天地湿漉漉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甚至人也湿漉漉的,从思维到灵魂,从风格到性格,你想写点东西不沾点雨,不“湿漉漉”的你都不好意思;而且春风催人慵懒,“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容易迷失方向,迷失自我,得不偿失;最可恼的是容易伤感,百花争艳是好看,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孟浩然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是普遍的遗憾。
夏天太热,赤日炎炎似火烧,“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虽然有诗人说“生如夏花之绚烂”,但那明晃晃的太阳叫人望而生畏。小时候吃了中饭,大人就催你出去割猪草,扯鱼草,你看着那太阳总是磨磨蹭蹭,总是千方百计找借口拖延,实在拖不过了才懒洋洋的慢吞吞的磨镰刀,找畚箕或篮子,等到出去太阳西斜了。
惟有秋天是最好的最懂人心。所以苏轼说“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是的,一句“懂人心”就非常不容易,即便如父母、夫妻、兄弟,在一起相处几十年,但真要说互相很了解,很懂你,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就知道什么意思,甚至“心有灵犀一点通”则殊为不易,大多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甚至就是路人甲,路人乙而已。一方面,无论在谁面前,都不敢完全敞开心扉;另一方面,真话不全说,假话不说一句就是圣人了。只有秋是完全不设防,是“裸体”呈现,本色出演,把自己的优缺点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人们面前,让你看个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躺在湖边的长椅上,微闭着双眼,任凭那温热的阳光,那习习秋风,那要枯未枯的柳丝轻拂着你的脸,像母亲一样用粗糙的双手抚摸着。母亲!热泪再次从闭着的眼角涌出来,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孤独,是如此的黑咕隆咚,仿佛被无情的世界抛弃了,这美好的秋不属于我……
隔湖相望,一个红衣女子正在操练,动作舒缓,颇有几分侠女风范。不过,就在她脚下几米远的地方,端午节前,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湿漉漉的躺在那儿,她穿着裙子,投湖自尽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等待这清爽干净的秋天到来,大概她想学屈原吧?据说她读高三的儿子跳楼自杀了,儿子在那边很寂寞,要她去陪吧。王国维、老舍跳湖是想与燕园的未名湖一起永恒,而普通女子跳进湖里又如何永恒呢?即便这阳光,这湖光山色,这柳条,这湛蓝的天幕都休想永恒,何况她呢?
儿子走了,母亲的精神支柱彻底垮了;母亲走了,儿子是否痛彻心扉呢?无论如何,儿子是不会投湖的,即便灵魂投了,身子也不会。因为有亲人需照顾,有这美好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