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过年,回家吗?"这句话,是我听到重复最多的一个问句.
多数问这句话的人,他们几乎都是要回家的.虽然他们口上说:"没办法啊,家里还有老父老母,他们年纪都大了";或者"孩子在家里呢,一年就见一次,不回不行啊".
他们没发觉,他们的脸上洋溢出来的喜悦像朝霞般明亮;同时,又有着莫名的骄傲,或者说是神气!
十几年前的秋天,我第一次离开家.一出家门就到了几千里外的大深圳.给我的感觉是到了另一个星球.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无非是因为,深圳实在是离家太远太远了,远的我不知道哪一天才可以回家.
那一年的春节,我没能回家.深圳的春节无聊透了,满街巷的不是呼朋喝友的吃喝,就是闲逛的人,我就是后者.露天KTV当时很盛行,那天听到最多的就是陈星的<<离家的孩子>>和甘萍的《潮湿的心》。
那唱者是如此用情,以至于声嘶力竭,没有一个人指责说唱的不好听,因为,他的心情,我们都懂!
那一天,我很坚强。至少,我没有哭。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看到有人哭得悲切轰鸣,撕心揪肺。那样的情景,我居然能忍住不哭,可想我有多坚强。
只是,那两首歌,一遍遍地在我脑海中回荡,我不自觉的小声哼唱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人知道。
当时,家里还没有装电话,邻居家有一台,想着大年初一不好打扰人家。直到初六过了才打了一个电话回家。
妈妈来接的,她说:"你爸不来,他想你.他怕一听到你说话就哭了."一听这话,我的眼泪就扑漱漱的往下滴.滚圆的一大颗,热热的,像脱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在了衣服的前襟上.
我妈告诉我,大年初一,我爸居然没起来.往年,他都是凌晨三四点就起来热团圆饭的.早上,我妈把他叫起来,去到族里的长辈处到处走一圈,拜了年,回到家,饭还没吃,又倒下去睡,一直睡到下午.
我们老家的风俗,大年初一是不能睡觉的,不然,一年都过得糊里糊涂!
我妈看我爸睡成这样,很生气.一次次地叫他起来.后来,叫的我爸烦了,他掀开被子,喊了一句:“孩子都不回来,过个什么年!"我妈这才发现,我爸的脸上全是泪.原来,我爸是躲在被窝里哭呢..
我听后,泪流成河.原来,我爸是这么疼我的.从小到大,爸爸在我的记忆中,都是不擅言词,寡言少语的,更是从不曾看到他,因为什么事而哭.这一次,几十岁的老父居然因为我,哭了。
挂了电话,我就躲在电话亭里,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久,拿衣角抹干净眼泪才离开。同时,也是高兴的,高兴的是原来爸爸是爱我的,虽然他从来不曾告诉我这一点儿。
初六过了,回去的人陆续回来了。同村子有一个妹妹,回来后找到我,告诉我家里的情况。她已经说了好多遍了.可是,我怎么都觉得还差一点儿,还想知道的再多一点儿,我也知道,人家已经说完了,是早就已经说完了!
是失落吧!也许是极度的想念,促使我钻进超市,买了一瓶白酒"一滴香",还有一包火腿肠.我一个人来到,被群山环绕的碧绿天然水库,河面映射着太阳的光芒,像鱼鳞般闪着光亮.我走到最近水处,找到一块大石坐下来.
记忆中, 每到腊月初,我的妈妈就是这样在小河边宰杀鲤鱼的..
就着往事,拥着乡愁,喝着难以下咽的高浓度白酒;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已经喝下去大半瓶.
后来,就断片了.当我醒来,发现已经躺在宿舍的床上睡到了傍晚时分!
原来,那天幸亏被朋友及时发现,已经喝得有些醉的我.他劝我不走,拉也不走,他一个人应付不来又哭又笑,开始耍酒疯的我.他回去搬了救兵,叫来好多朋友,轮流换着把我给背回了两公里外的宿舍.
这事,我没敢同父母讲,我经常讲的是:"我很好,真的很好,我不想家,这里挺好的,真的!"
"今年,不回!"我对每一个问我的人,都这样说."我爸妈都在这边,兄弟姐妹也在这呢."然后,幸福也映在了我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