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又与X先生重返故里,傍晚和外婆闲步乡间,路经一废旧戏台,外婆突然浅笑道,当年,你外公就是在这戏台唱戏的。流年辗转,我似乎又看到俊秀的外公,站在台上,诉说那旧时的故事。
外公与外婆初相识于初,外公17,外婆14,彼时外婆还是地主家的小女儿,受尽宠爱,因为历史的原因,外婆早早来到外公家,成了外公未过门的媳妇。外公是家里独子,曾祖母改嫁到曾祖父家,独独生下他这一个儿子,便希望早早说亲,繁衍子嗣。小时候,外婆看到我稀疏的头发,总是回忆起当年自己两根大大的辫子,不知是否回忆起当年初入门时,羞涩的自己。
我总是好奇为何长相英俊,性格刚烈的外公,会和长相平平,同样性格倔强的外婆,就这样过了一生。外公不饮酒,不喜辣,爱吃粥。外婆爱饮酒,爱辣,爱吃硬米饭。
我还小的时候,外公还是个打铁匠,外婆还在做豆腐,稍微空闲一点,外婆就把外公打好的刀具拿到集市上卖钱。拿个小篮,放上几把红纸包好的刀具,外婆基本每月都要来县城一次。却很少住在县城,来去匆匆,说是要赶回去给外公做饭。
初中暑假的时候,我总是一放假就来到外婆家,因为无处可去。大段大段的时间总是在外婆家度过,我内向,除了摆弄一台只有微弱信号的老旧电视,就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关于自己未来的故事。
一天最期待晚上,因为到了晚上,外出的外公外婆都会回家,大家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后,便开始聚在电视前,收看不清晰的黑白电视。“你外婆这样躺着很像一头豪猪吧。”外公打趣道,外公总喜欢拿外婆的体型说事,每次这个时候外婆总是默默不言语。外婆怕热,天气一热便支起凉床,大喇喇的躺着。偏胖的体型,塌塌的鼻子,小小的眼睛,即使从年老的长相中,我也能窥视出年轻时候的长相。电视看了两集,外公敲敲旱烟斗,总是言说要早早睡去。外婆便继续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电视。
“外婆,你当年和外公是怎么认识的啊?”“我和你外公是别人说媒,想当年我哪里做过那么多事,我的舅舅最喜欢穿一生白衣服,长的好啊,最喜欢我这个侄女。”外婆总爱说起以前的风光,好像自从嫁给外公,再也没有享受过快乐的时光。“早点睡吧,明天你外公要吃包子,你早早和他一起去街上吃吧。”外公从不管钱,挣到的每一笔钱都交给外婆,要拿2元买个包子,还要去问外婆要钱。一向倔强,好强的外公,对钱这个事,却觉得每一分钱给老伴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每年的赶集,是我暑假最期待的时候,平时冷冷清清的农村,却在这个时候涌进一大堆异乡人,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赶在这时,来赶集,购买一些平时不好买的东西。到了农村赶集的时候,外婆总是会贩卖一些大蒜,蔬菜等,外公很少上街,却叫我给外婆捎带饭菜。“小女,你外婆爱吃辣,你这个辣椒菜多给她带点。”外公装好饭菜,便让我带去集市。远远便看见坐在一群人中的外婆,不醒目,却也好辨认,一头花白的头发,朴素干净的着装。
现在的我,已经长大,甚至成熟,自己也踏入三十而立之年,却总是回忆起外公外婆这些老式的爱情故事,彼此帮扶,彼此照顾,虽然生活习惯,性格大有不同,于平日的鸡毛蒜皮小事中,却足见50年,甚至60年婚姻最简单的道理:一辈子很长,却转眼即逝,无论如何,我们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