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的模样属于那种乍一看不怎么样,处久了,越看越舒服的类型。外婆当年在世,形象地给我们姊妹打了比方的:姐是绵羊,我是豹子。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年少时的我,性子急,脾气坏。譬如在外婆家小住,不是为何被数落了几句,我就赌气跑到姨婆家去了,害得外婆满世界找我。第一个教师节,游行,老师要求每人整两束塑料花,举着摇。巷子口一个刚结婚的邻居嫂子答应借给我的,后来又搪塞,生怕我弄坏了。那个年代,这玩意儿也属于稀罕物,女子结婚时娘家给陪嫁花瓶塑料花的并不多。气她言而无信,一个人往返步行了30公里,去二舅家要了二舅妈的塑料花。第二天大约是大婶批评邻居嫂子了,她又虚情假意地叫我去拿,小孩子不懂得掩饰,我冷着脸说借到了,自此不跟她亲热,总觉笑里藏刀。
现在的我,温柔平和。党内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领导给我提的意见是不够强势,有些软弱。也许,当一个人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见多了生死离别,灌多了心灵鸡汤,就觉得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偶尔被羡慕嫉妒恨者逞口舌之快,一笑而过,佯装不知,权作修行。但凡有人求助,能帮就帮一把,笃信人性本善。那天鑫鑫妹夫病故急找我借钱,他自己本身一屁股债,别处已然借不到了罢。我自己最近也是负婆一枚,却鬼使神差从涛涛那里给他借了。“死者为大”,总要安顿才好。到家汇报,先生笑话我自顾不暇还充善人。
老祖宗说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可我,怎么反差这么大呢?怎么移走的呢?百思不得其解。
姐大学时的男友在遥远的边陲,毕业后几次三番地要奔了去,母亲担心性子柔弱的姐姐被欺负,要求男孩过来见见。可能并非姻缘,先是铁路塌方,后是洪水肆虐,总之,男孩在中秋节前并没有如约抵达。后来的后来,姐几度挣扎终究悲伤,心灰意冷,就分手了。
近些年流行同学聚会,她们大学同学也难免俗。再见,姐就觉得当年眼瞎吗?前男友矮小瘦弱,猥琐卑微,看起来丝毫没有男儿气概。姐于是庆幸,还好当年最终没有被所谓爱情冲昏头脑。姐夫高大帅气,暖男一枚,即使偶尔打肿脸充胖子,那也绝对是为了亲戚朋友掏心掏肺。
很多时候,过往,就是一个心结罢了,打开后才发现并不是死结。
沧桑世事,原本就是一场修行。守住本心,愈来愈豁达明白,回首审视,反差,不过是心不再不乱、情不再困罢了。
田玲写于2018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