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总在向前,今儿已经是小年,再往前挪两步就是大年。
小时候我总渴望过年,年的滋味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漫天飞舞的烟花;饱满诱人的落花生和可爱动人的大白兔图案包裹着的奶糖;更少不了合身的新衣服和暖暖的胖乎乎的棉布鞋!现在回想起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满满的幸福!
记忆中的每个年夜里,父亲总会打开柜子,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堆糖果,然后按照人数均分开,我们姊妹三总会偷偷的从对方的糖果堆里拿糖果,所以年夜总会有哭闹声和斥责声,父母嫌我们烦,也总会把他们的一份糖果赔偿给哭闹最厉害的一方。
分完糖果,我们围炕桌团坐就着昏暗的油灯打扑克,抢红四、赶王八、争上游是我们最喜欢的游戏。赌注当然是要下的,藏再兜里被捻捏过多遍严重变形的水果糖就是就是最好的赌资。很奇怪,母亲从来不参与我们的活动,每每我们争得面红耳赤时,她总会就急切把年夜饭端上桌,好像故意不让我们分个高低。在我们家,这顿饭常摆放在四四方方的木质地桌上,桌子正对门,面门背墙的位置留给爷爷奶奶,父母坐侧位,我最小往往上不了桌面,只能挤在众人腋下抢吃两口。
年夜饭各家有各家的特色,但无论哪家面条,鱼,饺子是必不可少的。据妈妈讲面条是还魂的,吃了还魂面来年一定可以平平安安;鱼谐音寓意是年年有余;饺子是团圆的象征,寄托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的美好意愿。直到现在我们姊妹三人都相互疼爱、包容,每有重大事宜总会不约而同齐聚老屋共话家长里短,共度艰难岁月。我也终于确信妈妈包的饺子确有神奇伟大的魔力。
吃完年夜饭,就是放烟花的时间了,我最小,所以每次点燃烟花的机会总是我的,烟花像优雅的天使缓缓升空又缓缓下落,五颜六色的烟花了布满了天空,把天空渲染成色彩的世界、花的海洋。燃放完烟花,我们都很困了,父母却严禁我们睡觉,要我们守岁,并且一定要我们守到天明,可是守着守着我们三总会偷懒睡觉,爸妈似乎也的确不真的生气,我们睡了,他们会把我们一一抱回被窝。这样的夜晚,我醒在花海、梦在爱的海洋,怎么能让我不怀念呢?
岁月总是匆匆忙忙走得太快,在我极其不情愿的情况下,二十多年已悄无声息地过去!
如今年又将至,我努力想忆起去年的年,前年的年怎么过的,可大脑好像被清洗过一样,无法回忆,也不想回忆,怎么也找不到温暖的记忆和明显的岁月痕迹。
拿起手机想百度些许记忆蛛丝,脑子里突然有了很多凌乱的游丝:一桌麻将哗哩哗啦洗涤着春华秋实;一部手机海阔天空淘宝着南来北往;一桌酒肉不分尊长、不切实际着牛皮着潮起潮落!油灯不再,扑克游戏不再,哭闹声不再,一家人坐在电视前全神贯注地听牛群先生话语生活,看本山大叔演绎人生……我盯着电视机只是觉得多了一层又一层的落寞!
儿子来我身旁蹭爱,我问儿子,喜欢过年不,他说喜欢,因为过年不用写作业还可以看烟花。我不禁悲哀了起来,突然想起了一个朋友说的话:“传统社会中每个人的角色固定,权利义务清楚,每个人从生到死的人生轨道基本在出生之前就设定好了,这样当然不会产生迷茫感与信仰危机。这种明确的方向感与稳定感是以个性的压制、个人选择权的剥夺为代价的。现代社会多种文化冲突,工业文明给个人的发展带来更多机遇,选择机会的增多当然是以无所适从与焦虑为代价。”是啊,我也是何等茫然无所存,像行尸走肉混迹生活,像闰土一样麻木着理想,又像阿Q一样画圆着自己的世界。
我知道年必定要来,一定还有漫天的烟花和桌面盛不下的年夜饭,也许烟花更美丽了,但在我的眼中它只徒有颜色;年夜饭一定更丰富了,但在我的口中它仅仅是平淡无味的食物。思维跟着记忆转了一大圈,最后落脚到一个点上:我确乎不知道我的年在哪里了。对面那幢楼房最后的一盏灯关掉了,也关掉了夜晚最后一丝光明,夜死一样的静!我不知道我的年是否同这夜晚一同死在伟大的熟睡中。
仁慈的上帝呀,请您还我一个年;如果您问我,最想要什么,那么就请您请赐还我二十年岁月,让我活在童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