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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秦将军慕容越拔顺阳,执太守谯国丁穆。坚欲官之,穆固辞不受。坚以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兵一万,镇襄阳,选其才望,礼而用之。
桓冲以襄阳陷没,上疏送章节,请解职,不许。诏免刘波官,俄复以为冠军将军。
秦以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兖州刺史谢玄帅众万余救彭城,军于泗口,欲遣间使报戴逯而不可得。部曲将田泓请没水潜行趣彭城,玄遣之。泓为秦人所获,厚赂之,使云南军已败,泓伪许之,既而告城中曰:“南军垂至,我单行来报,为贼所得。勉之!”秦人杀之。
彭超置辎重于留城,谢玄扬声遣后军将军何谦向留城。超闻之,释彭城围,引兵还保辎重。戴逯帅彭城之众,随谦奔玄,超遂据彭城,留兖州治中徐褒守之,南攻盱眙。俱难克淮阴,留邵保戍之。
三月壬戌,诏以“疆埸多虞,年谷不登,其供御所须,事从俭约;九亲供给,众官廪俸,权可减半。凡诸役费,自非军国事要,皆宜停省”。
癸未,使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三万击巴中,以救魏兴。前锋督护赵福等至巴西,为秦将张绍等所败,亡七千余人。虎生退屯巴东。蜀人李乌聚众二万,围成都以应虎生,秦王坚使破虏将军吕光击灭之。夏四月戊申,韦钟拔魏兴,吉挹引刀欲自杀,左右夺其刀。会秦人至,执之,挹不言不食而死。秦王坚叹曰:“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远洁己于后,吉祖冲闭口而死,何晋氏之多忠臣也!”挹参军史颖得归,得挹临终手疏,诏赠益州刺史。
秦毛当、王显帅众二万自襄阳东会俱难、彭超攻淮南。五月乙丑,难、超拔盱眙,执高密内史毛璪之。秦兵六万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去广陵百里。朝廷大震,临江列戍,遣征虏将军谢石帅舟师屯涂中。石,安之弟也。
右卫将军毛安之等帅众四万屯堂邑。秦毛当、毛盛帅骑二万袭堂邑,安之等惊溃。兖州刺史谢玄自广陵救三阿。丙子,难、超战败,退保盱眙。六月戊子,玄与田洛帅众五万进攻盱眙,难、超又败,退屯淮阴。玄遣何谦等帅舟师乘潮而上,夜,焚淮桥。邵保战死,难、超退屯淮北。玄与何谦、戴、田洛共追之,战于君川,复大破之,难、超北走,仅以身免。谢玄还广陵,诏进号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
秦王坚闻之,大怒。秋七月,槛车征超下廷尉,超自杀。难削爵为民。
以毛当为徐州刺吏,镇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镇湖陆;王显为扬州刺史,戍下邳。
谢安为宰相,秦人屡入寇,边兵失利,安每镇之,以和静。其为政,务举大纲,不为小察。时人比安于王导,而谓其文雅过之。
八月丁亥,以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顷之,迁丹阳尹。蕴自以国姻,不欲在内,苦求外出,复以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是岁,秦大饥。
五年(庚辰,公元380年)
春正月,秦王坚复以北海公重为镇北大将军,镇蓟。
二月,作教武堂于渭城,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
秘书监朱肜谏曰:“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什得其八,虽江南未服,盖不足言。是宜稍偃武事,增修文德。乃更始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殆非所以驯致升平也。且诸将皆百战之余,何患不习于兵,而更使受教于书生,非所以强其志气也。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惟陛下图之!”坚乃止。
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洛,勇而多力,能坐制奔牛,射洞犁耳,自以有灭代之功,求开府仪同三司,不得,由是怨愤。三月,秦王坚以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使自伊阙趋襄阳,溯汉而上。
洛谓官属曰:“孤,帝室至亲,不得入为将相,而常摈弃边鄙。今又投之西裔,复不听过京师,此必有阴计,欲使梁成沉孤于汉水耳。”
幽州治中平规曰:“逆取顺守,汤、武是也;因祸为福,桓、文是也。主上虽不为昏暴,然穷兵黩武,民思有所息肩者,十室而九。若明公神旗一建,必率土云从。今跨据全燕,地尽东海,北总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控弦之士不减五十余万,奈何束手就征,蹈不测之祸乎!”
洛攘袂大言曰:“孤计决矣,沮谋者斩!”
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以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缊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分遣使者征兵于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诸国,遣兵三万助北海公重戍蓟。
诸国皆曰:“吾为天子守藩,不能从行唐公为逆。”
洛惧,欲止,犹豫未决。王缊、王琳、皇甫杰、魏敷知其无成,欲告之,洛皆杀之。
吉贞、赵赞曰:“今诸国不从,事乖本图。明公若惮益州之行者,当遣使奉表乞留,主上亦不虑不从。”
平规曰:“今事形已露,何可中止!宜声言受诏,尽幽州之兵,南出常山,阳平公必郊迎,因而执之,进据冀州,总关东之众以图西土,天下可指麾而定也。”洛从之。
夏四月,洛帅众七万发和龙。
秦王坚召群臣谋之,步兵校尉吕光曰:“行唐公以至亲为逆,此天下所共疾。愿假臣步骑五万,取之如拾遗耳。”
坚曰:“重、洛兄弟,据东北一隅,兵赋全资,未可轻也。”
光曰:“彼众迫于凶威,一时蚁聚耳。若以大军临之,势必瓦解,不足忧也。”
坚乃遣使让洛,使还和龙,当以幽州永为世封。
洛谓使者曰:“汝还白东海王,幽州褊狭,不足以容万乘,须王秦中以承高祖之业。若能迎驾潼关者,当位为上公,爵归本国。”
坚怒,遣左将军武都窦冲及吕光帅步骑四万讨之;右将军都贵驰传诣邺,将冀州兵三万为前锋;以阳平公融为征讨大都督。
北海公重悉蓟城之众与洛会,屯中山,有众十万。五月,窦冲等与洛战于中山,洛兵大败,生擒洛,送长安。北海公重走还蓟,吕光追斩之。屯骑校尉石越自东莱帅骑一万,浮海袭和龙,斩平规,幽州悉平。
坚赦洛不诛,徙凉州之西海郡。
臣光曰:
夫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为治,况他人乎!秦王坚每得反者辄宥之,使其臣狃于为逆,行险徼幸,虽力屈被擒,犹不忧死,乱何自而息哉!《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诗》云:“毋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今坚违之,能无亡乎!
【原文华译】
1 前秦将军慕容越攻陷顺阳,俘虏太守、谯国人丁穆。苻坚要给他官职,丁穆坚决推辞,不接受。苻坚任命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兵一万,镇守襄阳,选拔有才能和名望的人,礼敬任用。
桓冲因为襄阳陷落,上疏缴还印信和符节,请解职,朝廷不许。下诏将刘波罢官,不久又重新任命他为冠军将军。
2 前秦任命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3 晋国兖州刺史谢玄率众一万人救援彭城,驻军于泗口,想要派使者去向戴逯报告消息,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部曲将田泓自请潜水而行,前往彭城,谢玄就派他去。田泓被秦兵俘获,厚厚地贿赂他,让他跟城里人说援军已被击败。田泓假意许诺,到城下大喊说:“南军马上就到,我单行来报,为贼所得。你们努力!”
秦军杀了田泓。彭超的辎重在留城,谢玄声称要派后军将军、东海人何谦攻打留城。彭超接到消息,解除彭城包围,引兵回留城保护辎重物资。戴逯率彭城部众,跟随何谦投奔谢玄,彭超于是占据彭城,留兖州治中徐褒镇守,自己南下攻打盱眙。
秦将俱难攻克淮阴,留邵保镇守。
4 三月十日,皇帝司马昌明下诏说:“边境多难,今年收成也不好,所有供应御用的东西,都要从俭节约;皇族供给,百官俸禄,暂时减半。各种工程费用,凡不是军国急务的,一律减省或停止。”
5 癸未日(三月无此日),朝廷派右将军毛虎生率众三万人出击巴中,以缓解魏兴所受的军事压力。前锋督护赵福等到了巴西,被秦将张绍等击败,损失七千余人。毛虎生撤退,屯驻巴东。蜀人李乌聚众二万,包围成都,呼应毛虎生,秦王苻坚派破虏将军吕光击灭李乌。
夏,四月二十六日,秦将韦钟攻陷魏兴,魏兴太守吉挹想要引刀自杀,左右夺其刀。正在这时秦兵冲进来,将吉挹俘虏,吉挹不言不食而死。秦王苻坚叹息说:“周虓不屈于前,丁穆洁己于后,吉挹闭口而死,为何晋氏忠臣,如此之多!”吉挹的参军史颖逃归,将吉挹临终手疏上呈皇帝,皇帝下诏,追赠吉挹为益州刺史。
6 前秦毛当、王显率众二万人从襄阳出发向东,与俱难、彭超会师攻打淮南。五月十四日,俱难、彭超攻陷盱眙,俘虏高密内史毛璪之。秦兵六万包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离广陵仅一百里;朝廷大震,沿长江布防,派征虏将军谢石率水师屯驻涂中。谢石,是谢安的弟弟。
晋国右卫将军毛安之等率众四万人屯驻堂邑。前秦毛当、毛盛率骑兵二万袭击堂邑,毛安之等惊慌溃逃。兖州刺史谢玄从广陵出师救援三阿。五月二十五日,俱难、彭超战败,退保盱眙。六月七日,谢玄与田洛率众五万进攻盱眙,俱难、彭超又败,退屯淮阴。谢玄派何谦等率水师乘涨潮逆流而上,夜,焚烧淮河桥。邵保战死,俱难、彭超退屯淮北,谢玄与何谦、戴逯、田洛共同追击,战于君川,再次大破秦军,俱难、彭超北走,仅仅逃得性命。谢玄回到广陵,朝廷下诏,晋升他为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
秦王苻坚接到战败消息,大怒。秋,七月,槛车征召彭超下廷尉,彭超自杀。俱难被削爵为民。
前秦任命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守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镇守湖陆;王显为扬州刺史,镇戍下邳。
谢安为宰相,秦人屡次入寇,边兵失利,众心危惧,谢安总是以镇静安详的态度来稳定人心。其为政,只抓大纲,不管细碎小节。当时的人将谢安比作王导,并且说他的文雅还超过王导。
7 八月七日,任命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不久,又迁任丹杨尹。王蕴因为自己是皇后父亲,避嫌,不愿在京师做官,苦求外出;于是任命他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8 这一年,前秦大饥荒。
太元五年(公元380年)
9 春,正月,前秦王苻坚再次任命北海公苻重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
二月,在渭城建立教武堂,命太学生当中懂得天文、地理及兵法者教授诸将。
秘书监朱肜进谏说:“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十得其八,虽然江南未服,也不足为道,本应该减少军事行动,增修文化教育。却反而建立军校,教人战斗之术,这不是倡导升平的办法。况且诸将都是百战归来,还担心他们不懂军事吗?让他们去听书生教他们怎么打仗,恐怕也打击他们的志气。这实在是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希望陛下考虑!”苻坚于是停止。
10 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勇而多力,能坐着拉住奔跑中的牛,射箭能洞穿铁犁;自以为有灭代之功,求开府仪同三司,朝廷不许,由此怨愤。
三月,秦王苻坚任命苻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州、宁州、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让他自己从伊阙趋赴襄阳,溯汉水而上。
苻洛对官属说:“孤,帝室至亲,不得入为将相,而被摈弃于边疆。如今又被扔到西南蛮荒地带,还不许我经过京师,其中必有阴谋,恐怕是要让梁成(荆州刺史)把我沉到汉水淹死吧!诸君意下如何?”
幽州治中平规说:“逆取顺守,是商汤、周武王;因祸为福,是齐桓公、晋文公。主上虽然不算昏暴,但是穷兵黩武,人民渴望得到休养生息的,十家里面有九家。如果明公大旗一举,必定率土云从。如今明公跨据全燕,地尽东海,北总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控弦之士不下五十余万,奈何束手就征,蹈不测之祸!”
苻洛撸起袖子,大声说:“我意已决,敢阻拦者斩!”
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任命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缊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分遣使者征兵于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诸国,向他们征三万兵协助北海公苻重戍卫蓟城。
诸国都说:“我们为天子守藩,不能从行唐公为逆。”
苻洛惧怕,想要停止行动,犹豫未决。王缊、王琳、皇甫杰、魏敷知道他成不了事,想要举报他。苻洛将他们都杀死。
吉贞、赵讚说:“如今诸国不从,事情完全出乎我们当初的预料。明公如果不愿去益州,可以遣使奉表,乞求留下,主上也不会不加考虑地拒绝。”
平规说:“如今事情已经显露,岂能中途停止!应该声言接受诏命,然后尽起幽州之兵,南出常山,阳平公苻融必定出城郊迎,我们乘机抓捕他,进据冀州,动员关东全部部队,以图西征,天下可指麾而定!”
苻洛听从。夏,四月,苻洛率众七万人从和龙出师。
秦王苻坚召群臣商议,步兵校尉吕光说:“行唐公以至亲为逆,此天下所痛恨。愿陛下拨给臣步骑兵五万,取之就如在路上捡起东西一样容易。”
苻坚说:“苻重、苻洛兄弟,盘踞东北一隅,兵精粮广,不可轻视。”
吕光说:“他的部众,是迫于凶威,被他裹挟,一时蚁聚而已。如果以大军临之,势必瓦解,不足为忧。”
苻坚于是派使者责备苻洛,让他撤军回和龙,许诺以幽州为他世世代代的永久封地。
苻洛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东海王(苻坚登基前为东海王),幽州褊狭,不足以容纳万乘之君,我要进入秦中称王,以继承高祖之基业。如果他能迎驾于潼关,我当封他为上公,回到他的封国。”
苻坚怒,派左将军、武都人窦冲及吕光率步骑兵四万讨伐;右将军都贵乘驿马车前往邺城,率冀州兵三万为前锋;任命阳平公苻融为征讨大都督。
北海公苻重集结蓟城部众,与苻洛会师,屯驻中山,有十万人之多。五月,窦冲等与苻洛战于中山,苻洛大败,被生擒,送到长安。北海公苻重逃回蓟城,吕光追击,将他斩首。屯骑校尉石越从东莱率骑兵一万人,渡海袭击和龙,斩平规,幽州全部平定。苻坚赦免苻洛,没有诛杀他,迁徙他到凉州西海郡。
【司马光曰】
有功不赏,有罪不诛,就算是尧、舜,也不能治国,何况其他人!秦王苻坚每次抓获反贼,都宽免他,让他的臣子们,都愿意为逆。行险侥幸,就算力屈被擒,也不担心会被处死,那叛乱怎么会平息呢!《尚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威严克制溺爱,则成;溺爱克制威严,则败。)《诗经》云:“毋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不要放纵诡诈的人,应该极端小心;遏制暴虐为寇的人,不要让他作恶。)如今苻坚这两条都违背,能不灭亡吗?
【学以致用】
01,这对于当老大的,一个启示就是:
公司有没有红线? 造反算不算公司的红线?
有人踩了公司的红线,要不要“干掉”?
你没有底线标准,大家就会一直拉低你的底线,谁都可以去碰一碰。
02,我们容易在细枝末节上做很多表面功夫,但是涉及到组织的纲领,方针,与路线的时候,其实重视度是不够的。
如果当年教员因为腐败的問題,对老井冈人网开一面,想想看,这会影响多大?
何况,符洛这是造反,这是大罪,居然没事!
符坚其实是被自己的性格打败了
性格即命运。领导人的性格,也是组织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