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从出生就是姥娘一手带着,母乳只吃了8个月,妈妈县城上班,不经常回来,娜娜对她印象非常淡,后来提起来,额头上的疤痕还是因为娜娜妈外出进修3个月,再回来时,娜娜因为对她陌生不让抱,刚学会走路的她踮着脚尖跑撞到墙角,额头破了缝了几针。
娜娜是王炉村的外来户,跟众多的'外甥狗"一样有很多的姥娘,她嘴很甜,特招人疼,哄得没牙的老太太们乐得合不拢嘴,见了她直掏口袋,恨不得把私藏的所有零嘴都给她,她也是猴精的小崽子,让姥娘给她的上衣和裤子多缝几个荷包,她只甜甜的笑着说几句不需兑现的甜言蜜语就能把口袋都装满,再去前当街跟小朋友炫耀,分享,嘴里含着的糖甜到心里,有人疼,有人玩,娜娜几乎忘了妈妈,整个童年都是姥娘,都是带着甜丝丝的王炉村。
小小的娜娜无忧无虑,王炉村是孕养她的沃土,日子是悠长又欢实。
“姥娘,我要去给小羊拔草吃,和小娟子,小芬子,小强子一起去南坡”,娜娜拉着长音,欢欣着给姥娘请求,“去吧,给你带上篮子,可别把人家的庄稼祸害了啊,去吧,早去早回”,娜娜可是村里的头号孩子王,一呼百应,有大王风采,姥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她曾经把隔村老肖家的花生秧给拔回了家,人家气势汹汹的找来了,一看是个可爱的女娃娃也就自认倒霉算了,姥娘很是过意不去,给送去了一大块肉才踏实,娜娜也被舍不得打她的姥娘像念紧箍咒一样念叨了个把月,总算是安分了,“姥娘,你放心我绝对不随便拔草的,小娟帮我拔,我们走了啊”她们跳着哼唱着挎着篮子跑了。南坡里,有苦菜,笤帚菜,蓬蓬菜,除了拔草,她们还要寻找这些青菜,拔回家熬粥喝,菜粥熬咸汤太鲜美了,娜娜每次都要喝满满一大碗;庄稼地里还有甜根,谷地,玉米杆,野葡萄……那么多天然的美味,都是甜的,用手扒用工具挖,为了吃到美味,就算牺牲干净的衣服也在所不惜,指甲盖里灌满了泥土,黑黑的,脸儿上小花猫似的几个没头脑在太阳西下的时候,伴着姥娘们的呼唤声,傻乐着挎着篮子满载而归,蹦蹦哒哒的边跑边比赛谁用麦秸秆吹的野葡萄够多够高,经常是边吹边抢着吃,在一声紧一声的呼唤声中窜回家了。
娜娜最喜欢夏天的时候刮大风下大雨,一下雨,娜娜就披上姥娘给她特制的雨衣出去玩,就是面粉袋子折成三角披肩,脖子下面再系一根绳子,披上既能遮风挡雨,当时还是潮流时尚呢,再跨上篮子去枣树林里捡被大风刮到地上的大枣,小朋友们三五一伙,组成一团,互不相让,谁都不能捡自家的枣,经常是边捡枣边打嘴架。捡了枣,姥娘都会给做成酒枣,姥娘把枣洗好,晾干,把珍藏的高度粮食酒倒入那口深棕色的坛子,密封起来藏到床底下,以防小馋猫娜娜会控制不住自己偷吃,她总是隔三差五问姥娘腌好了没,把坛子从床底搬出来,说“我不打开就闻闻,好香啊”,姥娘很无奈,大约一个月后,姥娘总会像变戏法一样,给娜娜几颗解馋,又甜又泛着酒香的大枣吃下去太满足了,小娜娜总是娇憨着抱着姥娘说“我醉了,我醉了啊”作晕倒状,姥娘笑着搂着她点着她的鼻尖说“小淘气”。
夏天的晚上也是最热闹的,晚饭后,大大的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满天繁星,那时候没有路灯也能把每个人看的很清楚,村里的老人孩子,大爷大妈,小年轻的,带上马扎,摇上蒲扇,在前当街聚了一伙又一伙,姥娘带着马扎,也给娜娜带上凉席去前当街乘凉闲话,姥娘找到老姐妹,找到组织后给娜娜铺上凉席,娜娜躺在姥娘脚边,开始看满天繁星,耳边是村里的李家常东家短,最让娜娜欲罢不能的是鬼怪神谈,既害怕又听得津津有味,躺着支着耳朵听的半梦半醒,被姥娘叫回家的时候还跟爷爷说等明晚还要接着听。到家后,和姐姐分工,一个去插大门,一个去轰鸡进鸡窝,剪子包袱锤,轮到娜娜插大门的时候,比现在的小飞人跑的还快,因为姥娘家的大门有个沙子口,经过像个洞一样的地方才能到大门,两扇大木门又高又重,又黑,娜娜总是边大声喊叫边关门,她是怕鬼啊, 往返速度绝对比刘翔快。
秋天娜娜会去扫落叶,踩在上面沙沙的响,冬天娜娜会去前当街被冰封了的湾里敲鱼,穿着厚棉衣掉进去过一次,把坚强的姥娘惹哭了,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娜娜的小时候回忆起来就像双轮彩虹,七彩斑斓,无忧无虑,满满的快乐幸福胀满在心间,填补了往后的日子,老人说日子有时候是先甜后苦,也有的是先苦后甘,娜娜是前者吧,不过,甜甜的过往正是支持她的力量,吃了苦才知道甜有多甜,才更珍惜那些时光,更珍惜遇到给过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