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林夏腕间的疤痕正在渗血。
三天前在工作室昏迷后,是巡逻的保安把她送进这家由戏楼改建的社区医院。此刻VIP病房的电子钟显示凌晨四点,但窗帘缝隙间漏进的月光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就像那夜缠住她的水袖。
"该换药了。"护士的声音从床尾飘来,金属托盘与柜面碰撞出颤音。林夏下意识蜷缩左手,那道从腕骨延伸到尺骨茎突的烫伤疤痕正在发烫,仿佛皮下埋着一块将熄的炭。
护士掀开纱布时倒抽冷气。结痂的伤口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线纹路,与那件黛青戏服上的刺绣如出一辙。"林小姐最近接触过特殊染料吗?"棉签蘸着双氧水划过伤口,泡沫突然变成淡红色,"您的血液化验显示......"
话音被走廊突然响起的梆子声切断。
那是老戏班开场的信号,混着若有若无的胡琴声从地底涌上来。林夏猛地扯掉输液针头,赤脚踩上冰凉的青砖地面。暗红色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砖缝间汇成细线,蜿蜒着指向西北角的消防通道。
通道门把手上积着层薄灰,唯独指纹识别区光洁如新。当林夏按下门把手时,怀表在病号服口袋突然震动起来。表盘玻璃内侧凝着血珠,在月光下拼成「拾遗斋」工作室的门牌号——正是她昏迷当天的日期。
地下室的霉味里混着檀香。
推开锈蚀的铁门瞬间,怀表指针疯狂逆时针旋转。三十平米的空间堆满贴着封条的戏箱,褪色的「庆喜班」牌匾斜插在碎砖堆里。最刺目的是墙角那台老式开盘录音机,带子上用朱砂写着「七月十五封箱全本」。
"林小姐对戏曲档案也感兴趣?"
沈默白的声音惊得林夏撞翻木箱。这位斯文的院长此刻像从民国旧照里走出的角色,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扫过她渗血的绷带:"这是当年戏班存放行头的密室,改建成医院时特意保留了原始结构。"
他的白大褂袖口沾着金线碎屑。
林夏后退时踩到块松动的地砖。翘起的青砖下露出半截褪色戏票,1998年7月15日的打印字迹被血圈着重标记。更诡异的是票根处的牙印——和她小时候换牙期留下的齿痕完全吻合。
"小心感染。"沈默白突然抓住她渗血的手腕,拇指精准按在疤痕中央。剧烈的灼痛中,林夏听见无数个声音在唱《锁麟囊》的换珠选段,而院长的白大褂下摆隐约露出黛青色布料边缘。
午夜巡查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时,林夏才发现自己缩在密室角落。怀表停在2点19分,泛黄的墙面上多出七个血色手印,最高处的掌纹分明是她七岁时的模样。
回到病房时,床头柜上放着新的化验单。异常指标栏用红笔圈出两行字:
「血液中检出未知纺织纤维」
「染色体端粒长度异常(相当于90岁个体)」
窗外的老槐树上,阿九正蹲在枝桠间凝视病房。他脖颈的残缺脸谱在月光下蠕动,缺失的右眼位置缓缓浮现出林夏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