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名满天下时,其粉丝何止万千?而泾县令汪伦就是其中的一个狂热粉丝。
汪伦早就想结交李白,又苦于无缘相会,整日闷闷不乐。思忖良久,有一天,汪伦终于想出了一记妙招。汪伦知道李白平素喜好饮酒游乐,于是,写了一封信予李白,信中说:“先生好游乎?此处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处有万家酒店。”李白哪知是个“坑”,只是欣然而往。其实,那儿哪有什么十里桃花万家酒店,那儿只不过是距汪伦住地十里,有一池塘名曰“桃花潭”,又有一家酒店,店主姓万,当然是万家酒店了。但旷达豪情的“诗仙”,被汪伦“套路”来后,非但没有责怪汪伦,反被汪伦的一番深情所打动,在泾县盘桓数日,与汪伦结下厚谊,方才离去。两人话别时,太白信笔写下了一首在中国妇孺皆知的名篇,那就是《赠汪伦》,尤其是个中的名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更是脍炙人口!
因此,在文坛留下一段佳话。
我不是什么文人骚客,加之又厮守在乡间,自然无须乎借观赏桃花来附庸风雅。田间村头,桃花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几乎随处可见。随便看看,也无不可,更无不悦,但专为桃花约会聚饮,似乎在玩噱头了。
年初,景昌兄约我在桃花开放的时候,去老朱家看桃花,喝烧酒,我却痛快地答应了。因为,一则景昌兄重情尚义,拒之则不恭;二则有牛肉吃,有烧酒喝;三则几铁杆哥们聚聚“不亦说乎”。
眼看桃花都快凋谢了,连去石首桃花山看桃花都回来了的朋友说“几乎只有桃花枝看了”,而闹头的景昌却不闻不问,好像忘了这桃花约了。于是,我打电话给冯景昌,说,桃花约还约不约的,再等,花儿都快谢尽了。他说,作数,就在这周星期五,他们也正好放假了。
星期五下午,我便乘车前往昔日博爱同仁“铁三角”之一的朱继华老师家里去。
沿途,我看见田野或是庄户人家庭院里的桃花还在开放,不过,凋谢的委实也不少,白里透红的花瓣洒落一地,宛如下过一场桃花雨。
到了老朱家,一看,景昌他们都来了。开朗俏皮靓丽的景昌媳妇亚梅也来了,还有亚平,老姜,仗义帅哥世香也都来了。老朱忙不迭地张罗着,给我们筛茶,递烟,端上瓜果糕点。老朱找来纸牌,老冯他们捶起“拖拉机”来,我对纸牌没多少兴趣,就四处看看。老朱把他们安排好了,就陪着我闲逛。
老朱的门前有一块半亩来大的空地,今年他把这空地上都栽上了桃树,刚成活,枝上已有绿豆大的绿芽儿。空地边,有一条小溪,溪畔有几棵歪脖柳树,秀发般的绿枝,柔柔地垂到河面上,微风拂过,柳条便在水面上轻轻地来回划动,水面也就漾起层层涟漪。当然,还可见渔网之类,毕竟,这里也还属于鱼米之乡,距美丽富饶闻名遐迩的桐梓湖,仅有数里之遥。
逛了一会,我和老朱便转到他的后院。
院后是老朱家的一片农田。田头有两棵桃树,一人来高,枝干盘曲遒劲,光看枝干,真的很像梅树。树枝上开着几朵桃花,粉白柔嫩的花瓣簇拥着深红的花蕊,疏密有致的树枝上,可看见几片碧绿尖细的嫩叶。树下飘零的花瓣,星星点点,层层叠叠,让人不禁想起“桃花乱落如红雨”的诗句来。不远处,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鱼池。老朱说,那是别人养龙虾的。眼前就是老朱家的农田。这农田约两亩来地,左边种的是油菜,油菜梗简直有一人高,上面长满了纤细尖角而又饱满的油菜荚,散发出清甜的香味儿,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右边是一片橘树林。橘树生长菶菶,橘叶苍翠,茂密,闪亮。老朱指着这片橘林说,这里原先栽的是桃树。那还是在上世纪90年代,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老朱,在这片村人都看好的上列田里,不种碗豆麦子,却栽上了桃树。有人说,不种庄稼种果树,这哪里是种田,纯粹是不务正业,把这块好田活活给糟蹋了。连他父母也反对他这种做法,父亲干脆说要把树苗铲掉。老朱顶住各种压力,买树苗,栽种,施肥,剪枝,喷药,忙得不亦乐乎。地里忙完了,他还到远隔十多里路的沙岭中学去教书。“犁上赶到耙上”,硬是做到了教学务农两不误。三年后,桃树开始挂果,并获得了大丰收,就像他的教学一样。他和妻子忙里偷闲,把成熟了的桃子用拖拉机拉到集上去卖。好在他家离有“小汉口”之称的朱河集市只有两里儿地。“那年,真的快搞死!,硬是搞得黑汗水流!不过,我的桃子又大又甜,很少用农药打虫,几乎不用化肥,纯天然水果,加上秤上又不相欺,桃子俏得很。桃子一拉上街,就抢得一干二净。特别是那年端午,隔壁左右来买桃子的,小商贩来批桃子的,川流不息,快把门槛都踏烂了。”他望着笑笑,又似乎郑重地说,“真的!不敷(诓骗的意思)你!”从他喜形于色的神情来看,他就像刚从集市上卖完桃子一样。
这时,夕阳把金色的余晖洒在油菜上,橘树上,青草上,也洒在老朱那青松般劲挺的身板和轮廓分明的面庞上,简直就像一幅色调浓烈古朴自然意境深邃的油画。背后,是一棵枝头上还挑着几朵灼灼耀眼的桃花的小桃树。
今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桃花盛开的景象,我是无缘目睹了。但在此时,我分明看见一片怒放在心灵深处的更加灿烂的桃花,云蒸霞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