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强迫自己耐心等那孩子睡着。他若睡着,即便只有一个小时的清净,那也是专属她天马行空的60分钟。
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那小孩儿依旧睡不去。他就是睡不去。
女人一开始是困如烂泥,放平身体,就真的很想趁着那点睡意,把自己的身心都好好安顿一下,即便只是十分钟,转醒来也感觉得到了补给,又有能量和笑脸来应对逃不过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但是,娃不肯睡,总是有些小动作。女人感觉自己就好像那水面上的皮球,它随着风,一会儿压力大时好似要淹进水里来个痛快,可是最终也又没下去,一会儿好似要被激荡抛离了水面来个爽快,但最终也没有。就这样,晃晃荡荡,无进无退。
一直到最后,到某一瞬间,女人忽地眼睛睁开了,皮球离了水,上了岸。是孩子翻了个大身,女人就着房间昏暗的光线,像个变色龙似的,全身都静止不动,费劲地转动眼珠,努力想看清那孩子的眼睛是不是在忽闪,可是眼睛看酸了看花了,闭上又再看,琢磨了几个回合,还是无法分辨。
没关系了,那孩子装睡装得卖力,装得以假乱真,给了女人无限希望。
她还是不敢动,因为凭她多年来陪娃睡觉的苦战经验,那孩子最多就是朦胧欲睡,假设是这样,她一动,那岂不是震碎许多希望!
女人是动也没有动,可是那好似沉沉睡去的孩子又翻个身,那翻身,却显得那么清醒!翻过身,又悄无声息了。过一会,又一个无法伪装的清醒翻身,接着又进入寂静的伪装。
每一次他翻身,女人都掉入失望的坑洞。每一次他寂静无声,女人都升腾起对自由的希望。
这是这个年月里无数次的比试较量,许多次,孩子不敌睡意,放过了整个世界。还有那么些次,比如这一天,孩子愣是连睡意的门都没有推开,只是轻巧忽闪地闭眼,让空气都觉得悬而未决,浮躁不安。
最后,孩子估计觉得,我戏演得这么好了,该下戏了吧。孩子睁开眼,好像一觉醒来那般眼神清亮而充满欣喜地看着他妈妈。
他妈妈一盆冷水透凉劈头盖脸浇下来,“看什么看,闭上你的眼睛睡觉!”
男孩刚要狡辩说自己刚睡醒呢!
女人以不容置喙的口气密不透风地补充道,“别说你睡着了,你知道,我也知道你没睡着!”
女人说完就重重地翻了个身,她就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觉得不痛快!而且,人家睡不着又不是他的错,那怎么办呢?这被夺去的自由时间谁来赔偿呢?!
女人,躺得都生厌了。她重重地翻身时,已然知道,她那可怜的一点自我的时间今儿个是不会有了。
生活,只剩下去接受了。
我们可以笑着去接受。女人可以转过身,抱一抱那亲生的亲爱的孩子,告诉他,你就是睡不着是吧,那你自己起床穿衣服去客厅玩吧,妈妈想要自己呆一会。
我们如果留在怨懑中多停留一时半刻,被熏染得面目可憎,这时候女人可能对她那亲生的可恨的孩子说,你快起来,自己去穿衣服,别呆在这里了,我不想看见你!
我是觉得,女人爱自己,还是要温润如水,如水,去顺应,去承载。顺应这一个当下的发生,顺应这个当下的人,承载眼前的发生,承载自己的造作。
因为,顺应使女人成为女人,安其分而慰其心,最大的幸福不过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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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试试看,把一件鸡毛蒜皮毫无波澜的生活事件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