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通俗白话《东周列国志》第五回(下)

第五回 宠虢公周郑交质 助卫逆鲁宋兴兵(下)

  且说卫州吁如何弑君的?原来卫国卫武公去世后,他的儿子卫扬继位,就是卫庄公。卫庄公的夫人是齐国东宫太子得臣的妹妹,名叫庄姜,貌美但无子嗣;次妃是陈国国君的女儿,名叫厉妫,也没生育;厉妫的妹妹,名叫戴妫,也随姐姐嫁给卫庄公,生下两个儿子,大的叫完,小的叫晋。庄姜生性不嫉妒,帮助养育完就像自己的孩子。又选了个宫女献给庄公,庄公非常宠幸这个宫女,这个宫女也为庄公生了个儿子,就是弑君的州吁。州吁生性暴戾好武,喜欢谈兵论阵。庄公溺爱州吁,任其所为。大夫石碏曾劝庄公说:“臣听说爱孩子的人,应当教给他道义,不要让他走入邪路。宠爱过分必导致他骄纵,骄纵必生祸乱。主公若想传位给州吁,便应当把他立为世子,如若不然,就应当稍加管束,这样才能避免造成骄奢淫逸的灾祸!”庄公却听不进去。

  石碏之子石厚与州吁私交很好,时常一起驾车外出狩猎,因为骚扰当地居民,石碏将儿子石厚责打了五十鞭子,并锁在一处空房子里禁闭,不许出入。石厚竟然破窗越墙逃出,偷偷住在州吁府中,一起吃饭饮酒,不亦乐乎,索性不回家了,石碏拿他也是无可奈何。后来庄公去世,公子完继位,就是桓公。桓公生性懦弱,石碏知道他难有作为,便告老在家,不参与朝政。州吁愈加肆无忌惮,日夜与石厚商量篡夺王位的计谋。赶上周平王驾崩,桓王林刚继位,看到讣告,卫桓公欲去周王室吊贺。石厚知道后,高兴地对州吁说:“大事可成了。明日主公前往周朝,公子可在西门外设宴饯行,预先在门外埋伏五百名武士;公子袖袋里暗藏短剑,酒至数巡后,抽出短剑刺死他;他手下有不服从者,当即斩首,诸侯之位,唾手可得!”州吁听后非常高兴。打听到桓公动身的日期后,让石厚预先领五百武士埋伏西门外。州吁亲自驾车等候在门前,把桓公迎接至行馆,早已安排好筵席。席间,州吁躬身敬酒说:“兄侯远行,略备薄酒饯行。”桓公说:“又让贤弟费心。我此行不过月余便回,烦劳贤弟暂代理朝政,小心在意。”州吁答应道:“兄侯放心。”酒至半巡,州吁起身斟满金盏,再敬桓公。桓公一饮而尽,也斟满杯回敬州吁,州吁伸出双手去接,假装失手,装满酒的金盏坠落地上,又慌忙弯腰拾起来,亲自洗刷干净。桓公不知是计,命人接过金盏又斟满,想再次回敬州吁。州吁乘此机会,急忙迈步闪身到桓公背后,抽出袖袋中藏的短剑,从桓公背后刺入,剑尖透出胸前,桓公伤重当时就死了,此时是周桓王元年春三月戊申日。随驾诸臣素知州吁武功出众,石厚又带领五百名武士围住了公馆,众人知道力量不及,只得降顺。用空车载着桓公尸体匆匆殡殓入葬,对外宣称暴病而死,州吁随继立为君,封石厚为上大夫。桓公的弟弟晋,闻讯逃奔邢国去了。史官有诗感叹卫庄公宠爱州吁致使内乱:

  教子须知有义方,养成骄佚必生殃。郑庄克段天伦薄,犹胜桓侯束手亡。

  州吁刚即位三天,就听说外边沸沸扬扬,都在传说他弑兄篡位的事,忙召来上大夫石厚商议:“我想讨伐邻国立立威,以胁制国人,你觉得应当拿哪个国家下手?”石厚想了想奏道:“邻国与我国都无嫌隙,唯有郑国当年因平息公孙滑之乱曾来讨伐过我国,先君庄公服罪求免,这是国耻,主公若想用兵,非郑国不可。”州吁不无担忧道:“齐、郑两国在石门结为攻守同盟,我国若讨伐郑国,齐国必出兵援救,一个卫国岂能抵敌郑、齐二国?”石厚奏道:“当今异姓诸侯国中,唯有宋国(宋为殷商后裔,子姓)称公,爵位最高;同姓诸侯国里,唯有鲁国国王被周天子称为叔父,地位最为尊贵;主公想要讨伐郑国,必须派遣使臣出使宋国和鲁国,求两国出兵相助,并联合陈国、蔡国军队,五国共同讨伐他,何必担忧打不胜?”州吁对宋国和鲁国能否出兵心里没底,分析说:“陈、蔡二国是小国,一贯顺从周王,郑国与周王室新近出现间隙,陈、蔡二国一定知道,招呼二国来讨伐郑国,不愁他们不来。只是像宋国和鲁国这样的大国,岂能强迫他们出兵?”石厚奏道:“主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昔日宋穆公从他哥哥宣公手中接过王位,穆公临死时,想要报答哥哥的恩德,便舍弃自己儿子冯,把王位传给了哥哥的儿子与夷。冯报怨父王而迁怒与夷,跑到了郑国。郑伯接纳了他,常常欲为冯出兵讨伐宋国,夺取与夷的王位。今日联合他讨伐郑国,正中他下怀;如今鲁国的政务都由公子翚实际掌控。公子翚兵权在手,根本不把鲁国君主放在眼里,如果用重金贿赂结交公子翚,鲁国必出兵无疑。”与夷就是现在宋国君王宋殇公。州吁听了非常高兴,当天就派遣使者前往鲁、陈、蔡三国去了。唯独难找出使宋国的人,石厚推荐了一人姓宁,名翊,是中牟那个地方的人!能言善辩。州吁同意,命宁翊立即出使宋国请兵。

  宁翊到了宋国见到宋殇公,拜礼完毕,向宋殇公说明来意。宋殇公问:“因为什么伐郑?”宁翊回答:“郑伯不讲道义,杀弟囚母。公孙滑逃命到敝国,他都不能容,还出兵来讨伐,先君畏惧他强大势力,只能厚着脸皮赔罪。如今我们君王欲以雪先君之耻,与大国同仇敌忾,所以派臣前来求助。”殇公说:“寡人与郑国从无过结,您说同仇敌忾,过分了吧?”宁翊看了看四周说:“请大王屏退左右,听我把话说完。”殇公随喝退左右,侧过身子问道:“有何见教?”宁翊:“君侯这王位是从谁手里接过来的?”殇公回答:“我叔叔穆公传给我的!”宁翊说:“君王之位父死子继,古之常理。穆公虽有尧舜之心,无奈穆公的公子冯一直因为失去王位而心生怨恨,身居邻国,心里却一刻也未忘记宋国的王位啊。郑国接纳了公子冯,他们的交情已经很稳固了,一旦郑国出兵,为冯伐宋夺取王位,宋国人感念穆公的恩德,拥护他的儿子,那时内外生变,君侯的王位可就危险了!我国今日的举动,名义上是讨伐郑国,实际上是为君侯铲除心腹之患啊。君侯若同意出兵援助,敝国将出动全部军马,并联合鲁、陈、蔡三国的兵马一齐效劳,灭亡郑国指日可待!”宋殇公本来就有忌惮公子冯之心,宁翊这一席话正合其意,随即答应出兵。

  宋国的大司马孔父嘉是殷汤王的后裔,为人正直无私,听说殇公要出兵援助卫国,赶忙来劝阻殇公:“卫国使者的话不可听信。若因为郑伯杀弟囚母有罪,那么州吁弑兄篡位就没有罪吗?愿主公三思!”殇公心里还是忌惮公子冯,随以已经答应了宁翊为由,不听孔父嘉的劝阻,刻日出兵。

  鲁国公子翚接收了卫国重贿,不经过鲁国国君隐公批准,擅自作主,率领重兵前来会盟。陈国、蔡国如期而至,自不必说。宋殇公爵位最高,被推为盟主。卫石厚为先锋,州吁率兵做后援,并大量调集粮草,犒劳四国兵马。随即,五国进兵郑国,共计一千三百辆战车,三万五千名军士,将郑国都城新郑城东门围得水泄不通。

  为什么只包围新郑城东门呢?原来郑国都城新郑城周长十五公里,三万五千名军士显然不够包围全城。且西门和北门多为丘陵沼泽,西门还邻近制邑要塞,驻有郑国精锐,北门背靠虎牢关天险,南门临近洧水,形成护城河,均不利于联军战车行动。而东门外为开阔平原,利于战车展开阵型。再说卫州吁发动战争的核心目的是通过快速制胜树立威望,而非灭亡郑国。所以包围东门,制造高压态势。

  郑庄公见状,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御敌之策,有说战的,有说和的,众说纷纭,意见不一。庄公沉着笑道:“诸君的意见都不是好的迎敌办法。州吁刚刚弑兄篡逆,未得民心,所以借着雪耻旧怨为借口,借来四国兵马,想通过讨伐我国来立威以压服本国民众罢了;鲁公子翚贪图卫国的贿赂,事先并未经过隐公批准,私自率领兵马来会盟;陈、蔡二国与我郑国无仇,都无必战的意愿。只有宋国忌惮公子冯在我郑国,真心协助。我现在将公子冯转送到长葛(郑国辖内关隘)去居住,宋兵必移师尾随;再令子封(公子吕的字,郑武公的弟弟,郑庄公的叔叔)率领五百步兵冲出东门,单向卫国搦战,然后诈败逃走,州吁既然有了战胜我郑国的名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自己国内的事情还未安定,岂能久留在此,必然速归。听说卫国大夫石碏忠心为国,不久卫国将有内变,州吁自顾不暇,怎么能有心思害我呢?”随后派大夫瑕叔盈率领一支兵马护送宋公子冯到长葛去了,又派人对宋殇公说:“公子冯逃难到敝国,敝国不忍心加害,如今已让他在长葛等待谢罪,请君王自去处理。”宋殇公果然撤走兵马,赶奔长葛围城讨要公子冯。蔡、陈、鲁三国的统领见宋兵撤走,都有撤兵返回的想法。忽报公子吕率兵冲出东门,列开阵势,单向卫国搦战,蔡、陈、鲁三国统领登到壁垒上袖手旁观。

  石厚率军迎战,与公子吕交锋,未及数合,公子吕倒拖画戟败退,逃向城门,石厚率兵追至东门,门内军士早已打开城门将公子吕和军士接应进去。石厚派军士将东门外稻田里的稻穗全部割下,慰劳军士,随传令班师。州吁不解,问:“还未大胜,如何便回师?”石厚屏退左右,说出班师理由,州吁听了大喜。

  不知石厚对州吁说了什么话?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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