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我竟然又找不到路了。跟着导航,还是走差了路。最后绕来绕去,终于摸到了家门口。
村庄的变化太大了。最主要的是村里的路,全变成了水泥路。主马路甚至在马路中间画上了黄线,变成了两车道。每一条路的两边,都栽满了各种花花草草,有五星梅、月季,鸡冠子、指甲花的,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全都你争我抢的盛放。一路走一路香气袭人。这与以前可是天壤之别啊!以前,只要下点雨,就是两脚泥。好多胡同臭气熏天。猪圈里的臭水和雨水一起淤积在路上,几个人踩过,就成了有味道的淤泥坑道。谁走过都要掩着口鼻骂上几句。可是家家还是把污水排到路上。
这种噩梦一般的路如今再不存在。连我家门口这样崎岖不平的岩石丘陵地貌的路也全变成了水泥坡道。以前步行都要趔趄的路,现在不仅自行车,摩托车可以骑行,就连轿车都可以通行无阻了。
把车停在家门口,路还很宽敞。稍作休息,我就拽着老公到我们村的田野里转一转。愧疚与我的记忆力。曾经那么熟悉的地名,现在我竟然记不起几个了。“翠岭”、“火石沟”“夫子岭”、“黄石”“獐子岭”“晒书台”、“湖底”……每一个地名都根据这个地方的景观或者传说而取,每一个地名都有我曾经劳动过的土地。那时候所有的距离都是用双脚丈量。一天无数次的来来去去,很多时候是在熹微中踏着朝露迷迷瞪瞪的跟着大人去劳作,归来时更是伴着满天星光拖着一身身疲惫。
今天故地重游,连地名都不复忆起,何况那些曾经挥洒过汗水的土地,也全是面目生疏。曾经扬尘的田间地头,竟然也变成了水泥马路。马路两边隔几米就栽一棵松柏树。树的间隙杂草繁茂,繁茂里竟然有一片又一片的盛开的格桑花。雪白,玫红,笑着站在初秋的风里,好似一群嘁嘁喳喳孩子们。野艾草的浓香也在秋风里弥漫滋长。
站在路中央,放眼望去,蓝天,白云,两排绿化树,格桑花的欢颜……全都静默在这旷野里。以前这里是有几条大深沟的,沟底曾有七八个清泉的。那时干活渴的时候,就去这些深沟的泉里捧水喝。每次喝之前,我们总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那就是先吐一口唾沫到水里,如果唾沫散开了,就说明水是可以放心喝的。如果不散开,就是一滩死水,是不能喝的。可是现在的视线是如此的辽阔,那些沟壑呢?勤劳的村民们已经把一条条马路当做了一个个池塘的大坝 ,硬是把深沟变成了几座大池塘。既蓄存了水,又方便了行。
走走停停,庄稼地里几位劳作的都是上岁数的村人。掰完的玉米秸秆还站在地里,如同一队队解甲归田的士兵。新品种的地瓜开满了喇叭一样的鲜花,收完的花生地里又钻出了半拃高的花生苗。我给老公说,以前收过的花生地里是绝对不会遗漏这么多花生的,即便有遗漏,也会很快被倒花生的村民们搂干净的。可是看这每块地里冒出来的花生苗,都不少啊!有什么办法呢?今年雨水大,收花生的时候一直下雨,地里泥泞不好收。何况现在大家都在城里打工挣钱,谁还会时间浪费在地里呢?想到这里,内心竟然有些感伤。
土地贫瘠的地方,依然没有闲着,被村民栽上了各种果树,还有栗子树,核桃树等。这个季节,山楂柿子都红透了脸,犹如一盏盏红灯笼,点缀着一个个色彩斑斓的秋季。栗子也熟了,调皮的张开了嘴,喷出一个个大栗子,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地上,等着人民来捡拾。。以往这个季节,是需要人看秋的。以防馋嘴的孩子和素养低的成人采摘拾捡。可是现在估计请孩子们来捡他们也不会捡的。这样大的村庄里,路上见不到一个孩子,也听不见一个孩子的打闹喊叫声。而以前,村里到处碰头打脸的就是一群上蹿下跳的孩子们了。如今,孩子们躲在了哪里?
走在秋天里,故乡就以这样的实诚坦露在我的视线里。裹挟在时代的洪流里,悄然的变化着,我相信一切都在向好而生,向暖而生。当然,村庄老化的现状也在日渐加剧。年轻人的逃离,让一个村庄少了很多朝气。即便农忙时节,干活的也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发展新农村,首先是要留得住人。如果在家门口也能挣到可观的收入,相信大家就不会在竞相挤进城市,在夹缝中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