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版的大明运河图——《两京十五日》

本来是随手翻开,打算瞄两眼就算了,没想到看了个开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头扎进去,两天的时间一口气看完了。

太子朱瞻基的宝船刚到金陵,还没靠岸就发生了爆炸,太子落水,被一个捕快当成歹徒绑走,一天之内,又遇到几次暗杀。太子惊魂未定,又接到母后从皇宫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父皇不豫,宫中局势堪忧。在这样的背景下,太子和小捕快吴定缘,女医师苏荆溪,芝麻小官于谦一起沿着大运河向北疾驰。这是一趟十分凶险的旅程,众人不但要面对反贼布下的天罗地网,还要面对白莲教的追捕,太子身受箭伤,又不能亮明身份,还要在十五天的期限内赶回。

《两京十五日》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徐徐展开,开始一个又一个险象环生,不停反转的冒险故事。

除了精彩的故事,书中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对漕河沿岸的城市描写,还有作者笔下的人文关怀。

随着四人足迹的延伸,历史的浮尘被吹去,大运河沿岸的几个城市逐渐清晰起来。金陵、瓜州、扬州、淮安、济南,北京,各个城市的布局、水利水文、建筑、民风民俗、饮食、风景,一一展露出来,像一幅幅精彩的画卷呈现在我们面前。金陵作为曾经的大明国都,繁华富庶,秦淮河、玄武湖,更是风景如画。秦淮河沿岸的勾栏瓦舍,如果想吃宵夜,还可以点“外卖”。乌篷船上系着铃铛,顺着流水,在秦淮河上穿梭,往来自如,把城里各色精致吃食,如“高座寺烫饼”“方家藕丝糖”送到顾客手里。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不仅繁华,而且景致灵动优美。邗江两岸尽是富贵人家的临江别业。这些别业被主人用心营造,有用黄杨杂以鸡爪槭,黄叶配紫花;有的养出一圈紫叶小檗刺篱,绕以樟树;有的人家干脆不取木本,只以粉花绣线菊、马兰、贯众等堆栽而成茵圃,再搁几块爬满扶芳藤与凌霄的太湖石。这些绿植形态各异,又连缀成片。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出不同的景色,乘船看去,恍如仙境。再往北,就是淮安。

淮安船厂众多,因此淮安段的漕河附近,植被稀少,不见绿意,反而船坞众多,工坊棚舍鳞次栉比,炉烟飘扬,叮当声不绝于耳,简直像个工业城市。而城中和城外又截然不同。淮安城一共两座,一座旧城,一座新城。“新城谈生意,旧城攀交情。”主角四人进入的就是旧城,名字虽是旧城,但里面也很热闹,车马络绎不绝、行人摩肩擦踵,路两侧皆是廊铺,钱庄当铺、酒肆食单、瓷器杂货、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更难得的是,淮安处于南北分界,口味最杂,鱼羊米面皆有,太子一行四个,就在逃亡之际,在此饱餐一顿。“过不多时,伙计端来三个粗瓷大碗,“咣当”搁在桌面上。碗里是刚烫熟捞出来的精白细面,过了一道凉水,所以看上蜷曲盘结,根根分明。桌子上有一个小敞口罐,里头是满满一罐暗褐色的蒜汁,食客可以根据口味自己舀。”

“南方客人比较多,店家还特意撒了一把水芹丁。”

“淮安此间最有名的,唤作全鳝席,能用鳝鱼做出各种菜色,足可摆满一席。这道软兜长鱼,是掐出笔杆青小鳝的脊背肉,旺火烹油,片刻即成,既得其熟香,又留其鲜嫩。”

千百年前的淮安烟火气,就这么顺着作者的笔墨飘到后人的鼻尖。

还有济南。大明湖风景优美,七十二泉日夜喷涌。虽是北方,但由于得天独厚的条件,城市里连浮尘都少有。此外,当地还有酸枣粉、莲子糕、饴糖卷各色小吃。

太子返京途中,除了观赏大运河沿岸的城市和风景,还遇到不少人,这些人都出于各自的目的帮助或拦截过太子。他们大多是底层百姓,蝼蚁一般,拼尽全力,只为了一个最简单最朴实的目的——活下去。

白龙挂,靠偷窃官粮为生,但他们偷走粮食却会发给逃难来的饥民和灾民,为了组织的存续,每年都有人自愿抽签前往官府平息事端,为家人换回活命口粮。

扬州水牢,太子遇到的谢三发、郑氏兄弟三人本是船户,但是朝廷政策忽然发生改变,再加上盐商汪极垄断,船户们苦不堪言,几乎就要活不下去。他们被乡人推举出来找汪极议事,但是反被诬陷打入水牢,多亏了主角一行人,方才脱困。

孔十八是个老纤夫、多次聚众闹事,也不过是因为劳动繁重,监工动则打骂、克扣粮食,纤夫们有苦难言,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为大家争取一些应得的利益,好活下去。每次出了事情,孔十八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北京城的周德文,看到城墙倒塌,积极前去抢救,希望能救出更多人。并和昨叶荷一起组织民众,用各种材料,构筑堤坝抵挡洪水,救助普通百姓。

作者透过重重历史迷雾,看到历史上难以留下只言片语的底层人物,看到了他们的苦难、心酸、以及他们身上的人性光辉。

《两京十五日》中不仅有众多精彩刺激的故事情节,还描绘了大运河沿岸的城市风情,小人物的辛酸苦辣,日常生活,简直可以说是一幅文字版的大明运河图。读之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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