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绵绵细雨,点点滴滴。窗内,初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雨声,滴滴答答,好像时钟在敲打,又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初若,爬起来,现在窗边,向远处看,目下皆是暮色,凝重的暮色。几株小树在风雨中被雨水洗刷着。立秋已过,风有些冷,初若不禁双手抱在胸前。掩窗,回到床榻上,已经睡不下,索性坐着,暗夜里,拥着被子坐着,眼泪无声无息滑过眼角,初若怔怔的,独坐着。
初若已经独居了很久,她离了婚,孩子判给了前夫。后来初若独自搬到乡下居住,找了一份打字员的工作,清冷度日。一个人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但是初若已然融入不了其他人的繁华,下了班就一个人回家,简单的采买收拾后就陷入无尽的寂寞中。尤其是夜晚,黑漆漆的,初若越来越惧怕夜晚。近来她总是失眠,要不就是睡梦中惊醒。无边无际的黑色仿佛能讲她吞噬。今晚,除了夜,还有雨,初若注定是无法入睡了。
房间很小,是个开间,厨房,卫生间,卧室一应俱全。简单的陈设,一张一米二的床,一个简单的衣柜,一张桌子也是餐桌,也是写字桌。窗帘是初若喜欢的淡蓝色,上面印着树影婆娑的椰树,有海滩,有椰林,深浅不一的蓝色勾勒出简单的恬淡的图景。床单,枕套都是蓝色,淡淡的蓝色底,上面点缀着朵朵小花。桌布是蓝白相见的格子,宛如小时候姥姥织的老粗布。那样的干净,能让初若内心变得宁静。初若依稀记得小时候,太姥姥,姥姥穿的月白色的民国式样的盘扣的大襟衣服,干干净净的。夕阳下,姥姥坐在院子里纳着鞋底,每每在外面玩玩的风风火火的初若回到庭院里看到那副画面,心就安定很多。月光如水,光阴似箭,斯人已逝。太姥姥,姥爷,姥姥都走了。
初若从小就是个标准的文青,五岁读红楼,六岁读三国,开始完全看不懂瞎看,后来慢慢都懂了。从小初若的语文就出奇的好,文学,历史,格外喜欢,大人也高兴,说这孩子能坐住喜欢看书。真正求学的时候父母严重干涉不准学文只能学理,文科可以颐养性情,但是理科才能安身立命。作为普通家庭的女儿首先面对的课题是活下去。初若没有反抗,默默的攻读数理化,成绩勉勉强强考上了二本院校,读了最传统的机械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工科不是理科,初若能勉强读数理化考上大学,但是再也没能再在工科的道路上前进一步。每天看着如同天书的机械制图,材料力学,模拟电路,初若的心里宁愿去画素描。实物描摹比这个简单多了。初若不是没想过换专业,但是初若不够勇敢,得不到家里人的支持初若就放弃了。按部就班的毕业工作,顶着大学毕业的名头没有从事相应的工作,十几年来初若一直在烂泥潭里纠缠,越来越沉沦。
婚姻不幸,工作不如意,亲人已逝。初若独自时总是不停的反省自己,如果自己当初勇敢一点该多好,学业,婚姻,工作,亲人,任何一件事如果自己当初能勇敢一点该多好。如果当初坚定的换了专业,如果结婚的时候没有妥协,如果自己表达爱再勇敢一点,如果……初若已经四十岁了,初若不知道自己除了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还能干嘛,更要命的是初若没有自杀的勇气,她试过很多次,始终不敢对自己下手。她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女子,随波逐流,没有意志,没有坚强,没有自我。四十岁了,初若还能做什么,眼下这份工作仅够糊口,交了房租,除去必要的开支,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