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关怀的暖意
我是被他的声音叫醒的。
音响里还播放着瑜伽冥想的悠扬音乐。我本想着练完瑜伽后,再接着练会儿冥想放松一下,结果睡着了。
记得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轻拍我的脸,还有个声音在说:“老婆,醒醒,醒醒,怎么睡着了,小心感冒,起来去洗澡。”
可能因为时差还没倒过来,加拿大的晚上十点正是英国的半夜三点,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慢悠悠地坐起来,还没缓过来,他双手拉着我站起来,推着我的肩走到浴室,嘱咐我赶紧洗澡睡觉。
独居的时候,也有很多次练瑜伽冥想练得睡着。大部分时候是被冷醒的。练瑜伽出的汗贴在身上,一睡着,风再一吹,就觉得身上阵阵发凉,很容易感冒。犹记得在根西岛时,独自躺在瑜伽垫上冷醒时,看着家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人那种寂寥且孤单的感觉。
曾和经历相似的朋友讨论那种孤单,她说或许是因为我们总是在漂泊,生活充满变化,所以也不敢去依赖别人、需要别人。
以前我总有些害怕承认其实自己需要他人、需要关爱,仿佛承认了就显得自己很脆弱,不够强大。如今,我才意识到那样的想法有多幼稚。
没有人能够活成一座孤岛,没有人不需要爱和关心,大大方方地承认,并不是件丢脸的事情。
洗完澡走到卧室,他还在电脑前上网查资料,我抱了抱他,然后躺下。干净而舒适的大床,床单、枕套、被套都是在我来的前一天洗干净的,仿佛还可以闻到阳光晾晒的味道。
他见我躺下,于是把台灯调成了夜间模式,很柔和的光。我舒展着四肢,看着他认真盯着电脑屏幕的脸,想起他对我的种种关怀,心里涌起一股暖意,那一刻格外安宁和平静。
02
眉梢眼角的默契
周末,我在家通过网络给在英国的学生上课,讲课口渴时,我习惯喝点水,润润嗓子然后继续。讲到一半时,杯子里的水见底了,勺子触碰到杯底,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
我正想着要不要跟学生打个招呼,起身去续水。没想到,他轻轻开门,侧身递给我一瓶水,朝我咧嘴笑了下,然后又轻轻把门关上。
上完课,见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看到洗好的衣服全部被他叠好了放在沙发扶手上,厨房已经被他收拾得很干净,我给他泡了杯咖啡,放在茶几上。然后回屋收拾书桌。
过了一会儿,游戏告一段落,我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很高兴地拿上车钥匙,说我正好馋Costco的薯条了,还想去买在网上看中的一款lego。
有时候,看着他,会有一些感动,虽然年过三十,但他身上仍有一种简单快乐的孩子气,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开心。同时,是个很细心、做事十分认真、很有责任感的男人。
有个忘年交的朋友在我结婚前,就对我说过——婚姻中,越了解彼此,越理解对方,两个人经历的事情越多,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默契。
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抬眼举手间,就能够明白对方。在一起,可以谈天说地,也可以有舒适的沉默。一颗心,稳稳当当的,不用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也不用去猜测试探对方的爱意有多深厚。
生活中,一点一点积累的默契,如水一样流动,涓涓细流,却可以滋润人的心田。它并没有穿着华丽的外衣,而是朴素从容。
我们很多人都向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一起慢慢变老的过程,却并不是那种充满荷尔蒙的浪漫,更多是一种眉梢眼角和心里的默契。就如谁都没有说,却每天都在实践着——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拥有笃定,安心地去爱和被爱。
03
踏实安心地前行
从北京到英国,从英国到加拿大,我停留在他的身边,然后和他慢慢地建立起一个小小的家。
这个家里,有欢笑,有幸福,有温暖,也不可避免的有争吵、有分歧、有矛盾。
就像一堵墙的两面,接受了这堵墙,也同时接受了它的两面。
我信奉佛教的“无常”,一直以来,我并没有幻想过那堵强会永远结实,不会崩塌。或者说,我并不相信永远。
尽管如此,我依然愿意去记取生活中所有细微末节的温暖,记取所有他的好。
他有次开玩笑,说还是以前的你好骗,现在的你见过太多世面,想骗都难骗得到。
我问他,那你更喜欢以前那样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他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更喜欢现在的你,只有见识过了,才懂得什么是真心,才会更加珍惜。
是的,错过痛过,才懂了真心和珍惜。
朴树歌里唱:“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不愿把这句歌词理解成平平淡淡才是真,而更愿意理解成千帆过尽后的成长。
成长了,才不会对很多事情明明懵懂无知还自以为是,故作坚强伪装潇洒,遇到问题理智全失,也不会动不动就活在自己的内心戏当中,把自己当作悲情女主角,更不会妄想掌握感情正确的招数,用道听途说来的情感谬论指导自己。
真正可以指导自己的,是内心的真诚和信念。
那日去看一个展览,关于城市的变迁。一百年,黑白变成彩色,城市几乎面目全非。
组成城市的人,一代一代地更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发展。这是人为不能抗拒的自然力量,所以我选择臣服,然后顺应。
这样的顺应,让我更珍惜拥有的时间,更珍惜当下能够听得见、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
年少的时候,喜欢追求刺激、精彩,现如今,我却开始越来越喜欢踏实、安心的感觉。
钱要是自己挣来的,花出去的每一分一厘都是那样心安理得;工作中得到的肯定要是自己努力来的,每一句夸奖都可以问心无愧地收下;文章得到的褒奖要是自己一个一个字用心写出来的,读者的每一份赞赏都可以坦坦荡荡地收下;感情上的幸福要是自己用心经营出来的,被爱被善待,都可以认为自己是值得的······
那么,前路漫漫充满未知,那又何妨,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走完的路必定又可以延伸到更美的地方。
作者:谢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