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读过的书中,美国作家亨利·戴维·梭罗所著的《瓦尔登湖》是较为与众不同的一部。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略微有些遗憾,因为我是在不适宜的时间阅读此书的。
读一本书,犹如结识一个人,机缘是十分关键的。倘若不合时宜,或因冲突不欢而散,或因浅薄蜻蜓点水。当然,这里说的浅薄是读书时的自己的浅薄,比如缺乏丰富的生活体验,尚不能充分理解书籍的深刻内涵。阅读《瓦尔登湖》时的我,就是不够成熟的,所以这本书也就被淹没在我的阅读史中了,于我印象寥寥。
我虽然已经忘却梭罗笔下优美、平静的语言与那魂牵梦绕的瓦尔登湖的状景了,但梭罗所向往并践行的朴素的生活态度刻在了我的心中。梭罗曾经远离纷扰喧嚣的现代工业化社会生活,搬到美丽、宁静、人迹罕至的瓦尔登湖附近的森林里,亲手建造木屋,开垦种地,散步、思考、写作,这样的“原始生活”持续了两年零几个月。这与现代化生活几乎是背道而驰的,但传递的许多生活哲学却值得今天的每一个人思考、学习。
现在的我,远离故土,羁旅异乡的城市。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时时浮现在眼前。我是从泥土中长大的人,如今却淹没在城市的滚滚尘埃里。可以说,我们这一代人是与中国当代迅猛的经济发展一同向前的,但社会进步的速度远超于我们本身的全面革新。落后于社会发展的我时常产生时空交错的幻觉,时常地,有一句话映现在我的脑中:我属于这个时代,但这个时代不属于我。
故而,一个“小我”面对今天这个“大社会”,不自觉地就会望而生畏,蹑手蹑脚。我也会怀念童年时家乡翠绿的山谷、涓涓的潺流与连绵起伏的山脉。前进的同时,我内心却也同时生发出一种对自然的莫名渴望。只是,我的痛苦在于缺乏梭罗那样的莫大勇气。
在我这样的年纪,阅读《瓦尔登湖》便要比几年前体会更多、更深刻。然而心中千丝万缕的思索体会却无法穷尽于笔端。假使有人问我:“这还不简单吗?你当然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啊!”
面对这样的事,我一定会感到惭愧,因为现在的我,内心常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冷漠地告诉我,我的身后没有回去的路。这大概是内心的选择,我无从抉择,也不用逃避。
我在一篇文章中,把今天的社会形容为“铁轨上的时代”,若用一个字来形容,便是“快”。一切唯“快”,人们喜欢“快”同时憎恨“快”,这“快”除了是社会进步发展成的一个局面,大抵也是人类进化所自然选择的一种生活。所以爱恨不得的时候,也是没法找出罪魁祸首的。自然,也就不能归咎于社会或者自身了。
近来,又读了一部《胡椒树上的鹦鹉》,作者克里斯·斯图尔特是旅居西班牙的英国作家。据说这本散文体的随笔深受欧美读者的青睐,销量很好。很多时候,人们痴迷于耀眼人物的生活经历胜于他们的精神思想,而且经常将其传奇化,这是人类情感中十分正常的部分,即对迷恋的一些人事,常常将其夸大或者神视。这种现象构成了人类史文化的一部分,有其虚浮的成分,不过也情有可原、无伤大雅,一般也不会产生有害的后遗症。
客观地说,英国人克里斯·斯图尔特的经历也不过平常如是。他年轻时痴迷吉他与鼓乐,曾是“创世纪乐队”的成员,后经历马戏团鼓手的生活并走遍英格兰北部地区。简单来说,他拥有过一个“任性”的与众不同的生活经历,最后与妻子、女儿定居于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地区,养了很多牛羊,成了与大自然浑然一体的一个“平凡人”。
这部带有游记性质的散文体著作,读起来能够感受到与大自然有关的一切。书中为我们呈现了宁静的山谷、河流、森林、草地、牛羊,作者讲述了自己微波浮动的生活阅历。比如,他曾驱车穿越漫长的林中公路去瑞典,为当地的牧民放羊;他在西班牙当地生活中一些邻居之间你来我往的平常情景;也着重叙述了自己与妻子安娜、女儿克洛艾三人之间平静、祥和与幸福的生活。
阅读《胡椒树上的鹦鹉》,同《瓦尔登湖》有一样的需求,需要一颗沉入安宁的心。因为这样的书给人描画的是一副自然、平静、祥和而充满欢乐的生活,同时也与我们大多数人所在的生活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但正是这种轻易难得的生活状态,吸引着我们神往的心。如果说这本书大受欢迎,那必定不是书中呈现的平常故事与生活场景,而是作品背后所倡导的一种慢而有意义的生活哲学。
不过,相较而言,《胡椒树上的鹦鹉》是无法同《瓦尔登湖》相比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