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落笔之前,我突然想起自己入学前在filebook上留下的一段自我介绍:“无论未来将面对如何忙碌和富有挑战的生活,我都希望能够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沉溺于当下的得与失,而是记得要去过一种更宽广、更富有灵性的人生。” 这番一年前对自己的期待,现在读起来竟然让人有些晃神。
今天看完黑塞的《纳尔奇斯与歌尔德蒙》,隐隐觉得自己身上一部分睡着的精神又苏醒过来,带着一些梦境中或虚或实的思绪,唤醒我提笔去记录的渴望。就像歌尔德蒙需要用雕刻记录下自己一路流浪的见闻一样,我也想把这些于静默无声中发生变化的痕迹,用文字留下来。
曾经,我知道自己身上有着很纯粹并且丰沛的情感,它既帮助我更深入地体验各种经历,也让我时常具体地感受到自己与更为广大的天地之间隐秘的联系。就好像人人都渴望找到一座观音山,而我的那座山,却早已是那样明明白白地矗立在那里,没有任何云烟缭绕,只是一片毫无遮掩的眉清目秀。任何我需要的时候,不待我前进,它便迎面向我走来。
可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杂绪吞食了应有的谦卑,那座观音山也逐渐隐没在云影重重之下。随着自己在外人看来越发成熟得体,我感受到的却是心里越来越轻的份量。直到某天诧异地发现,很多东西似乎再没有办法从我的身体流淌过去,我也很难把自己纷繁复杂的想法通过语言表达出来。即使我一再有意识地去抵抗那拼命将人异化的潮流,但好像仍旧不可避免地牺牲掉了一部分。我的观音山,远离了我,它并不愿意去亲近一个不虔诚的教徒。
人好像总是这样顾此失彼,可是失去的东西往往和得到的一样珍贵。我想直到最近我才真的想明白,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所以有的人成为学者,有的人成为商人,有的人成为艺术家。无论如何,都应该尊重自己的底色。就像歌尔德蒙必须要沉溺在感官世界,只有在日晒雨淋、忍饥挨冻和声色之娱中才能找到真正的生命一样,每个人都注定跟不同的事物相连接。对于天性敏感多思的人而言,或许就应当要去过一种更为精神性、更丰沛也更脆弱、更美好也更艰难的生活。
从小到大,一直有很多人说我太不接地气。听他们说多了,我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那些遐想都是幼稚可笑的。开始有了一些职业的概念后,更是越发意识到能够理性高效的长时间工作是多么的重要,便进一步压抑自己那些情绪化的流露。但结果却是,我觉得自己身上那点灵气也随之消失了,还是被我自己扼杀掉的。外面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其实内心真实的声音却从来没有改变过。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不听自己的话,而偏偏要听旁人的话呢。很难讲自己以后会不会有其他新的想法,但起码此时此刻,我仍觉得如果要用我对感情的敏锐与真诚来交换什么,并不值得欲求。
我最想要的,还是是找回我的观音山,好好保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