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刚过,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一处住宅的寂静。
”小芸,你们起床了吗?我们六点半到你那。”
”好的,姐夫,这就起来了。”
厅、卧室、卫生间,一瞬间灯火通明,门轴的响声接连不断的传入耳膜。
”小芸,昨晚我失眠了,大瞪着两眼到天明。记得天都见亮了,我才眯了一会儿,就被姐夫的电话吵醒了。”
芸的男人”涛”,站在卫生间里,穿着宽大的棕色睡袍,他半伸出身体,探着脑袋,嘴角上满是牙膏沫子,隔着厅对着站在厨房里煎蛋的芸大声的说。
”唉!我也是,昨晚没睡好!我梦见姐了,梦见她们俩和我们一起去钓鱼呢!我们还坐在草坪上吃野餐,她还带了一只好大的烧鸡。”
“瞧你那份出息,你就惦着吃!”
“民已食为天,怎么?吃也是一种乐趣!”
“你快点,来吃早餐,一会儿别晚了!我这就下楼取车。”
一阵简单的忙碌,芸轻轻的关上门,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转过院子中央光秃秃的花池,花池两边的景观树是几棵多年的大柳树。低垂的柳枝,在晨曦的微风里轻轻的摇曳儿。
三月的清冷空气里透着清新,一只花喜鹊不知何时飞来,落在右边的柳树上,它在偷眼看着静静的站在树下的芸。
淡蓝色的羊毛大衣,没系扣子。一只小小的黑色皮包斜挎在肩上,黑色的长发在晨风里飞扬,白皙的脸色,眼睛也许是没睡好,大大的眼睛显得有些迷朦,她正端详着手里,用几只小贝壳粘贴的小房子,精巧别致。
花喜鹊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竟欢快的伸着小脑袋瓜,一声接着一声的鸣叫了起来。
”呀,好兆头!”
正路过柳树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的芸,被它的鸣叫声吓了一跳,她抬头向上望去,那只花喜鹊也正望着她,人与鸟儿的眼睛对在了一起,鸣叫声戛然而止,
扑楞楞,一只白尾巴的花喜鹊在芸的眼前飞走了。
芸楞楞的站在那里,思忖了半晌。
一阵儿高跟鞋落地优雅的响声远去,芸已去车库取车。
一脚油门,芸远远的就看见涛手里拿着电话,正低头专注的与人说话,芸知道他是在通知他的好朋友聚齐的位置。深灰色的风衣下,是他那急匆匆的脚步,一言一颦显示出一种中年人的成熟与干练。
一声车门响,涛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转过头对着芸说道:”大门外,姐夫他们就到了,在那里聚齐。”
一声喇叭,车已驶出。
”在上午十二点之前,必须下葬完事,老话都这么说。”
早上十点,负责下葬的人手里拿着工具,走在前面,嘴里不停的在说着话,不知是告诉身后边的人,还是自我诉说。在他的身后跟着十多个人,手里拿着东西,在缓缓的行走。
野外的风,裹着凛冽,芸手拿着东西,身体一缩再缩。
仪式开始了,在下葬员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人们在姐夫的带动下,一项一项缓慢行进着,小芸手里扯着素布,她在抬头望天。
尽管天气清冷,可是瓦蓝瓦蓝的天空里,几朵白云尤如棉花糖般在天空中静止不动,仿佛是送给姐姐的一种礼物。
芸站直了身体,给蓝天、白云恭敬的行了个礼,心里默念:”谢谢!谢谢你给姐姐这么好的礼物!”
程序还在繁琐的进行着,芸仰望着天空中的白云,思绪不觉飘了出去……
”芸,快看!这海边还有贝壳呢!”
暖暖的夏日里,四个年轻人欢快的奔跑在海边上。一位穿着鲜红色泳装的女子,蹲下身,在大声的招呼着身后一位穿着蓝色泳衣的年轻女孩儿。
”真的,这还有一颗呢!”
蓝色泳装的女孩儿也蹲下身体,在白的耀眼的沙滩上,翻找着什么?
”你们两个人在找什么呢?”
在她们的身后,又奔跑过来两个年轻的男人。
”贝壳!你们快看!”
两个年轻的女孩儿站起来,几乎一致的说道。
”要是我们也住在海边,住在用白色的贝壳搭建的一座房子里,那该多美妙啊!”
红色泳装的女子,在自言自语道。
那个穿红色泳装的女子叫娟,她是穿蓝色泳衣女孩儿的姐姐。
穿蓝色泳衣的女孩儿就是芸,那一年她们一起和各自的男朋友去海边度假。
姐妹俩约定,以后每年的夏天都来海边玩,捡贝壳,可自从姐姐有病离开,芸却再没来过海边。
”完事了!快去上边敲钟吧!”
”我去!我也去!”
芸和涛争先恐后的回答道。
”行!那你两快跑着去吧!”
”好!”
”涛,你使劲敲!”
一阵儿幽远的钟声在空旷的天寂里传来。
当……当……当
”姐,你听见了吗?”
我们又给你找了个新家。